『纠结不断的过往.
 只需要纯真的狠很的一刀.
 所有怨念与爱.
 便在这里了断.
 如果你没有.
 我会借给你.
 金发小王子的剪刀.
 然后.
 我们一起重新来过. 』

↑过往不易·仅为保留↑

感謝一路相伴至此
我會一直在這裡

[赤G]末世.-.3-8

前情:【1】 【2】


3.

 

服部对这个建议显得面露难色,而工藤只是捧着水壶依旧不说话。他的眼神在这对少年身上来来回回扫了好几遍,等着其中之一开口告之原因。

最后还是服部略显为难地说,“工藤的脚扭伤了。”

 

他不意外地听到了身后Gin的一声冷哼。

 

赤井挑了下眉。的确是棘手的情况,当然更令人好奇的是服部是如何把他扭伤脚的同伴弄到屋顶上的。

或者刚刚负伤的时候单凭一只脚攀上来也还算有可能?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情况,不算太糟。从这里到图书馆不过五百米的距离,已经出了商业街的高楼区,大半路程都可以从这些联排小店铺的屋顶直插过去。唯一的问题在于进入空旷的广场后,没有太多可以作掩护的东西,一旦被丧尸发现,带着一个扭伤了脚的同伴的确不太有利。

何况以工藤的情况,他也不太可能翻过那些有着尖利顶端的铁栅栏。

 

但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任由这个小鬼在这里再逗留一晚了。

 

他对服部说,“背上你们的包。”

 

然后他直接将工藤从地上拉了起来,一弯腰就将这个小鬼扛在了右肩上。

猛然惊醒过来的工藤开始挣扎。他的手臂牢牢地固着少年的腰。

 

“喂!”

“抱歉,”他说,“没有更舒服的姿势了。”

 

肩上的少年忽然便也不再扭动。

 

非常时期,他必须空出一只手来握枪,没可能把少年背在身后用两手托着。

公主抱更是不合时宜。

 

他看到服部费力地背上两个近乎半身高的背包,然后架着刀做出严阵以待的姿势。另一边Gin倒也没有异议,自动与持刀的少年一左一右做出护航的阵势。毕竟也许会有原本死在三楼的人能够以丧尸的形态出现在二层房屋的屋顶。

 

东京城已经容不得松懈。

 

 

所幸屋顶上的行程并未遭到丧尸的阻碍。他在即将到达空旷地的一处巷口旁停了下来,示意Gin看屋下的店铺。一家五金店,左边紧邻着一家药店,右边是一家小型便利商店,巷子的出口则直达前方的空地。他认为这里值得一搏。

 

从屋顶看过去,开着店门的五金店内呆坐着一只丧尸,药店内则游荡着两只,巷内有三只在游走,巷口内外没看到其他的危险。他将肩上的少年放了下来,示意他呆在这里。然后他指了指Gin,又指向五金店内的丧尸,示意Gin负责解决这一只,服部则与自己进药店。

其实他一个人当然可以解决两只。他只是觉得这个少年大概很想进去挑药。

 

另一边Gin则对他摆了摆手,直接从高处甩手将匕首射入靠近巷道出口处那只丧尸的额头。他架着工藤和服部一起退到丧尸抬头也看不到的范围内。似乎对此丝毫不在意的男人自然地摸走了别在他腰间的匕首,如法炮制解决了小巷另一端的丧尸。三两下从梯子下到地面,顺手拿过街角的砖头残暴地将巷内最后一只丧尸的脑浆砸了出来,回收两支匕首后在五金店内的丧尸起身前直接就粗暴地爆了它的脑袋。他想这样也好,总要有人在高处确保巷内没有进入其他丧尸。

但他还是掏出了枪。

 

丝毫没有轻蔑的意思。赤井是知道的,那可是Gin啊。

却也正因为那是Gin。

 

他的枪口始终跟在Gin的身旁。

 

 

在Gin同样解决掉药店内的两只丧尸后,他示意服部留在屋顶观望,自己则下到地面。首先他和Gin在五金店内挑选了一些可能有用的器具,比如比匕首更为好用的砍刀。赤井还拿了蜡烛、粗麻绳、望远镜和三个最粗的链条锁,一只电磁炉和一只铝锅。根据他的判断,国立单位一直有自己独立的供电供水系统,所以图书馆内很可能还水电齐全。然后他意外地看到Gin从墙上取下了大概是店主私人物品的弓箭,以及装有10支箭的箭筒。

他在店内昏暗的光线里对英俊的男人笑了一下,用口型不出声地抛出调侃的问句。

(你会用?)

男人的嘴角挂出一丝轻蔑的弧度。

 

之后他在药店里挑选了尽可能多的退烧药。看到绷带时他犹豫了一下,毕竟之后要面临的大部分都是丧尸的袭击,一旦被咬到,绷带和止血药都没有用处。但他想了一下,还是各拿了一份,又从店里扯了个购物袋装了三瓶维生素片。

赤井出来时看到Gin正在门外替他把风。男人在见到他别在腰间的购物袋后,不禁咧嘴嗤笑了一下。

(FBI也偷东西。)

他笑着瞥了对方一眼,贴过去一字一句地做了口型。

 

(FBI还和恐怖分子搭档呢。)

 

他俯身靠了过去,想索一个久违的吻。男人勾着笑将一个东西拍在他的胸口,顺势将他推到了一旁。他愣了愣,伸手握住拍在胸口的东西。

那是一盒烟。SevenStar,男人喜欢的种类。

 

他也笑了一下,将烟揣进了兜里。

 

 

随后的行动他已经计划好了。从这条巷口出去,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图书馆的栅栏门前,因为估计会被丧尸追逐,直接用枪打开铁门,进入后用链条锁锁上铁门。以广场上游荡的丧尸的数量而言,即使把它们都吸引来,也还构不成直接推倒围墙的威胁。

他折回了屋顶,让服部先下到了地上。

 

即便是他也不可能扛着一个人从梯子下到地上。这里的房屋只有一层楼高,持刀的少年神情戒备地注视着巷道的两端。他想了一下,将费力站在一旁的少年拦腰抱起。

在工藤还未及抗议些什么的时候。他唤了那个男人的名字。

 

“Gin。”

 

被丢下去的少年还没来得及发出惊恐地声响,就安稳地落在了僵脸男人的怀里。

虽然对工藤而言,也许这比直接摔死更令他惊恐就是了。

 

他看着少年一动不动的僵直,以及男人带着愠怒瞪过来的眼神,难免还是笑了一下。

最后还是公主抱了。这很愉快。

 

Gin在接住工藤的下一秒就把少年的脚放到了地上,过程太快工藤难免踉跄了两步,他的黑皮肤的友人赶忙上前扶住。

显然他并未与Gin商量这一下,接住往日的小宿敌究竟是男人的本能,抑或是瞬间权衡后的结果,他说不清楚。

 

他有了一支奇妙的队伍。

赤井是这么想的。

 

之后的事宜按计划进行得还算顺利。他扛着工藤只负责以最快的速度前进,男人与少年则在左右护航。一路上并未遭遇丧尸的近距离攻击。广场上游荡的几只在看到他们之后摇晃着奔了过来,他在铁栅栏门前一枪打开了门上的锁,进门后将刚刚搜来的三个链条锁全部丢给Gin,然后径直向图书馆大楼走去。持刀的少年始终戒备地跟在他的身边,他扛着工藤走上楼梯后,在紧锁的大门前终于将少年放了下来。

随后他回过身来张望停留在门边断后的男人。广场内原本就游荡着八只丧尸,加上不知从哪窜出的几只,都聚在门前显得颇为狰狞,有一只甚至踩在其他丧尸的身上试图爬进来。但这一切对于Gin而言显然不具任何震慑作用,他看到男人隔着栅栏轻松地用砍刀先把那些伸进来的残破的手一一砍掉,然后将堆在他面前的丧尸一个个爆头。栅栏门在丧尸的推挤间不断地敞开,又被锁链拉了回去。最后一只丧尸倒下的时候,小范围的世界内总算清净了片刻。

赤井想,很快他就能抽一支烟了。

 

他和Gin一起绕着图书馆大楼走了一圈,确认院内没有其他丧尸存在。如此一来,只要再确认馆内没有丧尸,他们就可以获得久违的安宁了。

即使只是片刻。

 

他们回到大楼门前,Gin掏出枪打算以同样粗暴的方式打开门锁,却被赤井微笑着制止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从五金店顺来的一小截铁丝,两下就打开了大门的锁。抬起头来看到男人正一脸戏谑地看着他,邪魅地表情让人看了就很想恶狠狠地咬一口。

 

“怎么。”

 

眼前的男人嗤笑了一声,低沉的声响在刻意翘起的尾音里显得格外诱人。

“偷东西,撬锁。你不是正义的使者么。”

 

他故作尴尬地瞅了瞅身边的两个小鬼,转过脸来无奈地说,“难道你不会?”

 

Gin将子弹上了镗,弓着腰一只手扶在门上,作势就要探进屋内。

然后他听到男人的回答。

 

“我一般都让对方自愿给我。”

 

他也只好撇撇嘴,心想这个自愿必然有武力威胁做前提。然后轻轻推开另一扇门板,与男人一同探入了屋内。整个大厅内都罩着一种昏暗而肃穆的氛围,目之所及没有见到游荡的丧尸,他打了手势示意Gin他去查看三四层。

一切正常。

 

赤井想,如此一来,只要弄掉大厅内唯一联通一二层的楼梯,二楼以上就算彻底安全了。

他觉得至此以来,终于得以松半口气。

 

太阳完全隐去了地平线的另一侧,整座城市昏暗不已。

夜晚来了。

 

 

4.

 

国立图书馆一共四层,中间的大厅直通屋顶,四层楼都以环形留出中央的空洞。站在四楼的围栏边可以直接看到一楼大厅中的情形,算得上易守难攻。进入大楼后第一件事就是指示服部将四层的窗帘全部拉了起来。尽量避免任何可能引来丧尸的事情,比如发出光亮,或者过大的声响。

另一边赤井将大门上了锁。除了图书馆原本配有的锁外并未作其他加固,一来是没有多余的链锁,二来也没有这样的必要了。天已经黑了,不能发出太大的声响,但是明天一早,他就会想办法将一二楼间的楼梯毁掉。

 

只是这样一来,恐怕又要守一夜了。

他对此并没有多大感触。

 

一行人全部聚到二楼后,他将他与Gin两人搜集来的物资一一摆在大长桌上以便清点。服部似乎略微犹豫了一下,也将他们的两个背包一同放在了桌上。

他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拿起电磁炉到墙边的插座上试了一下,的确有电。整栋建筑未受到任何破坏,这样很好。自来管里也有流水,但不敢用。整座城市死尸堆积成山,难说水源有没有被污染。

赤井直接将水壶里剩下的水全部倒入铝锅中,置在电磁炉上加热起来。

 

他将热水递到面容苍白的少年面前,温情的话语也说得一字一句。

 

“全部喝掉。”

 

工藤缩在墙角没有做声。

他拍了拍小鬼的头,转身把桌上的药丢给服部。

 

 

 

另一边Gin绕着连接一二层的楼梯转了一圈后,叼着烟简短地做了说明。

“木制楼梯基础上钢管加固,卸几个螺丝就能搞定。”

 

的确,国立图书馆年代久远,又讲究文人的雅致,最初的楼梯就是原木搭建,翻新后也只是在原基础上加了几根钢管做支撑。赤井想这样最好,不然坚固的水泥阶梯恐怕就要动用小型炸药了,那一声巨响可说不好会引来多少丧尸。

短时间内算是偷到一个闲暇了,他摸出一支烟叼进嘴里。

 

他用手指夹着烟,直接倾身靠了过去。Gin正在兜里摸火柴的动作停了下来。未燃的香烟靠上明红的星火,呼吸间便顺延着燃了过来。

 

Cigarette Kiss。

也算一尝夙愿。

 

他笑笑说,“非常时期,火柴可是很宝贵的。”

对面的男人嗤笑一声,偏头示意他看对面。

 

于是他便故作疑惑地转过头去,对面的少年表情可谓十足精彩,一个茫然一个震惊,或者说过度震惊。

他看着男人满是戏谑的绿色瞳仁,同样轻松地说,“没关系,他们都成年了。”

 

Gin吊着嘴角冷笑一声没再理他。他也笑了一下。

赤井自知回避了重点,一个香烟之吻还算不上什么限制级的画面,真正对对面那个病弱少年构成刺激的,恐怕是自己这个正义使者与Gin这个大恶魔如此亲密的景象。

怎么办呢,暴露了。

他想,其实他一点也不在意。

 

 

 

入夜后工藤很快就睡着了。几日疲累加上药的效果,应该是能安稳睡上一阵。他侧坐在二楼的楼梯口处,一直打量着一楼那毫无动静的大门。Gin则待在他身旁的长桌前,桌上只点了一支蜡烛,微弱的烛火不时颤动一下。时间显得太过富裕,彼此又不是能够促膝长谈的关系,Gin也显得颇为无聊,初时还在摆弄枪械,后来也没了动作。

他借着烛光盯着男人看了一阵,年光之后依旧是英俊硬朗的面孔,只是难见如此平和。

 

“怎么。”

许是他盯得太久了,引来男人一声恶声恶气的问询。

他笑了笑,说,“你可以去休息。”

 

赤井自认是这所有人中体力最充沛的一个,毕竟他进入这座危城的时日最短。东京城如今已是面目全非,无论是与丧尸的正面肉搏,抑或仅仅是看一眼那可怖的形貌,都是使人心力交瘁的事。即便是Gin松懈下来也难掩疲态。

他想也许这才是男人难得平和的原因。

 

关西少年走了过来,似乎要说些什么,却又难以开口。

他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拉开椅子在Gin对面坐下,示意少年也落座。

然后他说,“还有几个人。”

 

服部似乎并没料到他能推测到这个地步,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在他的斜对面坐了下来,与Gin足足隔了有两个位子。

少年说,“五个。”

 

他就知道。

 

 

见到工藤与服部时就不难猜出事情的端倪,两个小鬼拿的食物实在太多,显然是有另一队人等着他们补给。而一支队伍里,但凡有毛利小五郎这种中年男子在,都不会让这么两个小鬼冒险出来搜寻物资,唯一的可能就是留守的那些比这两个小鬼还弱。

服部说,“阿笠博士,少年侦探团的三个小孩。”他看到服部看了看Gin,犹豫之后补上一句,“还有灰原。”

 

显然工藤已经把他和Gin之间的恩怨告之服部,而Gin对于工藤身边的人恐怕不太熟悉。他用最简单的方式对看过来的男人解释了一番。

“一个老人,三个小孩,还有一个女人。”

 

“切。”

果不其然换来男人耻笑意味十足的一个音节。

 

其实他也觉得很棘手。这绝对是幸存者中战斗力最弱的一支队伍。

服部说,“到今天为止,他们应该已经断粮一整天了。”

 

其实是形式紧急刻不容缓的意思,听在他耳朵里只觉得困难度又增加一等。原本就是最弱的一群人,还饿了一天。他挑了下眉,用平淡的口吻对少年说,“我明天去把他们带过来。”

“怎么做?!”服部听起来非常焦急的样子。

 

“明天再说。”

他也只好先故作镇定地搪塞过去,然后用大人对小孩的口气命令道,“去睡觉。”

 

 

 

他在小鬼走后望向斜对面的男人,明亮的烛火安静地跳动。阴影将男人的轮廓勾勒得更为分明,暖色烛光又平添两分柔和。

 

Gin在会意后不禁撇了撇嘴。

“你这是要把拽进救人的队伍啊。”

 

男人的语调难得平淡,话语间却是藏不住的戏谑,一个重音分明落在“我”字上。他们原本就是立场相差太远的人。

这其实不需要强调。

 

“你看过《天使之城》么。”

男人在话题转变后微微愣了片刻。赤井笑着补充上,“电影,爱情电影。”

 

Gin也只是斜眼看着他等他的下文。他猜Gin当然没看过这种只有陪女朋友时才需要看的文艺电影。

他猜Gin没有女朋友。

 

他看着图书馆昏暗的三四楼,借着透过帘布映进来的月光隐约可以看到一排排的书架。“那里面天使就都住在这种图书馆里。中年男子,没什么表情,穿一身黑。”

他说,“差不多就像你这个样子。”

 

男人终于还是笑出声来,简短的音节带着他所熟悉的那种不屑意味。

“这样就想我去救人。恩?”

 

他也只好笑了笑,起身向前隔着桌子尽量贴近男人的脸孔。

“那这样好不好。”

他的手抚上Gin的面颊。

 

“我保护他们。”

 

他在男人的眼眸中看到一丝熟悉的光。那是在往昔的时日里默许他的一切肆意妄为的神情。

 

 

你保护我。

 

 

细微的嗤笑声融没于唇齿间。光阴巨变,他依然是那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混蛋。

 

 

5.

 

他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光线映着窗帘的边缘,屋内的景象明晰起来。

因为这一日还有困难的任务要做,他在凌晨四点的时候与Gin换了班。团队的好处在于可以睡得安稳,总有人在疲惫的时候轮流把风。何况那是他十足信得过的人。

虽然对另一些人来讲,情况可能不尽相同。

 

对面的小鬼似乎早就醒了,服部正在督促工藤吃药,见他醒了便一同望了过来。另一边Gin仍坐在二楼的楼梯上,手中结着绳梯,几乎快要完工了。

他起身活动了一下,路过男人身边时稀松平常地打了个招呼。

“早。”

 

Gin抬头瞥了他一眼没作理睬。

 

他走到少年们的身边,服部将剩下的热水递给他。他点了下头权当回应,俯身摸了下工藤的额头。

“好多了。”

 

脸色依然苍白的少年沉默着把脸扭开。

 

他也没有在意,只是说,“我们今天就把人接过来。”

工藤终于抬头盯着他看了一阵,又扫了楼梯边的男人一眼,冷冷地说,“灰原不会跟那个人走的。”

 

他也顺着少年的目光看了过去,结完绳梯的男人起身下了楼,英俊的脸孔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冷淡了些,看起来并不凶恶。

 

他在少年身边蹲了下来,语调轻松地将艰难的事情说得平常。

“从这里过去来回有十公里。一个老人,三个小孩,再加一个女人。你真的认为我一个人能把他们全部完整的带回来?”

他直直盯着少年的眼睛,工藤最终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至于宫野……”

 

他也知道工藤说的的确是个问题。工藤对男人更多的可能只是恐惧,毕竟Gin曾是要杀他的人,但除此之外并没有真正伤及过他身边的亲友。但是对于宫野来讲,Gin就是杀了她姐姐的凶手,这份仇恨恐怕无论如何也抹不掉。即使工藤在看清局势后能够暂时接受与男人共处一室,宫野大概是做不到的。

何况小女生可能原本就是更为情绪化的存在。如果真的执意不与他们走,他也不能放任她留在那种危险的地方。

 

最理想的情况就是由处境相同的工藤去劝说宫野,但少年如今行动不便,这一条自然否决。赤井本身与宫野也是尴尬的关系。如果说Gin是亲自动手杀了明美的人,那么他便是间接将明美送上这条死路的家伙,未必比Gin好到哪去。

总是要有本队的人出面的。他仰头看了看身边的服部。

 

关西少年愣了一下,随即连连摆手,急切地吐出一串关西话语。“我不可能把工藤一个人留在这里。”

说,“万一有丧尸上来了怎么办。”

 

背景音里沉闷的轰隆一声,三个人都看了过去。

连接一二楼的楼梯已经被男人卸了,他看到Gin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又拽了拽从二楼垂下来的绳梯检查是否坚固。始终冷着脸的男人应了他那个无赖的提议,在他没看见的时候已经做了太多,而他还要拽着Gin去救一个可能有心杀他的人。

他知道他欠了男人一个人情。

很大的情。

 

他回过头来。

“现在呢?”

 

丧尸无法爬上垂直的梯子,这点是彼此都确认的。即使有丧尸通过了院外的栅栏并进入了大楼,现在也不会构成威胁。

他这样问着,目光却落在工藤的眼眸中。少年湛蓝的瞳仁中溢满复杂的情绪,他希望工藤能认识到这样的事实。

 

Gin很强。

 

无论是当年追杀他的时候,还是如今绝境求生的时候。

如果队伍越拉越大,他们都需要Gin的能力。

 

少年最终别过头去。

“跟他们去。”

 

关西少年再没表示异议。

 

 

 

他们简短地用了早餐,他还在早餐间与Gin进行了友好的闲谈。

“你知道灰原是谁么。”

 

反正也无法避免碰面,他觉得还是提前告知比较好。

Gin直直地看过来,他微笑着对男人点了下头。男人僵硬的脸上渐渐扯出一丝他所熟悉的那种恶劣的笑容,也许还掺杂着两份后知后觉。

 

“Sherry。”

 

他听到男人低沉的嗓音用那种特有的凶狠方式将这个名字念了一遍,拖长的尾音渐渐融入书室不甚明亮的光线中。如果黑暗组织已经不复存在,那么Gin就没有继续追杀宫野这个叛徒的必要,但宫野仍然会视Gin为仇人。

仇人见面总是分外眼红。从昨天工藤的反应就不难看出。

只怕宫野还会更激烈几分。

 

相比之下,他倒觉得街上的丧尸没那么可怕了。

 

收拾好了的服部背着他的武士刀靠了过来。他对Gin做了简单的解说。“他跟我们一起去。”

男人对此没有异议。服部的功夫他们昨天都见识过了,起码不会是个累赘。

 

他看着转身去收拾装备的Gin,心想所有人都没有意见实在是最好不过。关于如何组队他昨天着实头疼了一番,头疼到想起小学时的智力题,诸如小动物坐船过河而你不能把兔子和豹子单独放在船上或岸上,否则兔子会被吃掉,但是有狼或狗在时就不会,之类的。

但是现实远比智力题难得多,他想。

起码那道题里可没说对岸也有一只不能见豹子的兔子。

 

他递了一把枪给服部。

“没有消音器,紧急时刻才能用,知道么。”

黑皮肤的少年点了点头。

 

 

 

商定的结果是从商业街插过去,这样路程既不算太远,又可以在半路拿些食物补给带过去。工藤和服部原本搜集来的食物就留在这里,反正人接过来后依然需要消耗物资,还省得背着太多东西行动。

赤井将窗帘掀开一角确认正门外广场上的情况。毕竟是刚被清理过的地方,一晚之后只添了三只在游荡。他还在想如果这样冲出去,肉搏之后会不会引来更多丧尸,男人便提着前一天搜罗来的弓箭站定在窗前。一直在这个窗口边休息的工藤往一旁缩了缩,Gin拉开了弦。

一连三箭,干净利落。

 

他放下掀着窗帘的胳膊,将窗子留了条缝。透些新鲜空气进来也是好的。微凉的风悄无声息地挤了进来,他看着墙边的少年在初秋稍凉的微风中轻微的颤抖,最终还是伸手拍了拍小鬼的脑袋。

男人和服部已经在一层的大厅等他。

 

“我回来时给你带条毯子。”

 

 

6.

 

他们是原路返回上次出来的巷道的。

三个人身手敏捷,直接从楼侧的铁栅栏翻墙而出。赤井在翻越时打量了远处紧锁的大门一眼,门口已堆满昨日被Gin爆头的丧尸,所幸门是向内推开的。他想,老人与小孩必然无法迅速翻过这道栅栏,到时恐怕还是要开门。

 

不容多想,他们一路警戒着飞奔到巷口。迅速向内张望了一眼似乎未见异常,背刀的少年一跃攀上了矮房屋顶,他也紧跟着上了墙梯。未及站稳就听到少年惊呼一声“小心!”。赤井猛地回头,只见昨天清理过的五金店内冲出一只丧尸从身后直扑向Gin。男人侧身闪过,身体却不自然地向后仰了一下。他一枪将那个怪物爆了头,等Gin上来了还觉得心有余悸。

 

关心则乱。

刚刚逃过一劫的男人看起来都比他镇定得多。

 

他看到丧尸腐烂的手里攥着几缕金色的头发。他调整呼吸尽量将心跳压下来。

男人拍了一下他的背,语调平淡的没有任何感情。

“走。”

 

他这一路都没说话。

 

 

进入商业区后又是简单的搜集。并不需要充足的食物储备,只要能让已经饿了一天的人迅速恢复一些体力就行。他们在百货大楼一层的超市里不发出声响地装着高热量食品,过期巧克力在如今的世道里显得格外奢侈。

赤井在警戒的同时向Gin张望了一眼,男人在货柜前装了五罐功能性饮料。

怎么说呢,理论上小孩子是不能喝的。

 

他知道男人当然不是在意这种细节的人。

非常时期,惯常的理论在末世显得格外无力。

 

他顺着扶梯看到二楼电梯口有一处饰品摊。赤井的心里倒有挣扎一下,这将是一件可笑的事,从任何角度分析都是毫无意义的举动,但单以情感而言,他是想搏一把的。

他打了手势示意Gin和服部在门外等他。

少了灯光的百货大厅仍是一片昏暗,不知道二楼可能有多少丧尸,他低着身子轻声上了扶梯,在离楼口还有两米的地方稳了下气息,随即下定决心向前一跃到了摊前。一只丧尸从柜台后迟缓地爬了起来,见了活物而忽然活过来般直扑到他面前。赤井心下一惊挥刀砍了过去,右手胡乱从摊上抓了一把,转身两步跳下了扶梯。回头一看只见刚刚那刀只砍断丧尸的半边脖子,歪挂着脑袋的丧尸低吼着向下袭来,身后涌来了其他听到动静而跟来的丧尸。

 

大概真的会被耻笑了。

他这样想着,却又并不怎么在意。飞身出了大厅对等在门口的人甩下个“走”字,瞬时明了状况的两人利落跟上。商业区离安全区有一段距离,但在没有拖累的情况下,跑过丧尸还不成问题。三人放倒几个迎面扑来的丧尸,终于在商铺街找到了上屋顶的便利点。他守在堆起的货箱边,待少年和男人跃上去以后,一脚踹散了身旁的货箱,借着散落在地上的木箱踩了一脚,向上一跃,屋顶上的男人拽住他的手把他拖了上来。

墙下挤满了嘶吼着的丧尸,他们向后退了几步,直到看不到那恼人的画面,才停下来平稳呼吸。他转身想把Gin替他背着的包接过来,却发现男人正盯着他的右手看。

他摊开掌心。

 

的确是胡乱抓了一大把,项链手环,甚至还勾了一枚戒指。所幸他要的东西的确是抓到了,赤井把其他东西一一抖掉,将手心里剩下的那一件递到男人面前。

 

 

“扎起来。”

 

 

那是一只头花,明显是女用饰品,黑色发圈上缀满彩色的水钻。

男人的心情看起来很差,冰冷的声调里连嗤笑他的意思也没有。

 

“就为了这个。”

 

墙角下挤满狰狞的丧尸。

他没有说话。

 

难以言喻的气氛横亘在两人之间,整座东京城溢满末日的萧条感。他去跟丧尸打了个照面,又引得一行人被丧失群追逐,然后他在矮楼的屋顶上抖落无用的珠宝,摊开的手心里仅仅是一只发圈。

 

Gin说,“你比Vodka还蠢。”

他无意争辩分毫。

 

赤井自知做了件蠢事,但他并非那么愚笨的人。

并不是完全没有意义的,他想。最起码这样一来,心底涌动的微薄的不安便得以消除。只是冒一点险就能恢复到从容冷静的状态,他觉得也算值得。

这样的心绪无从吐露,若是被男人知道了,无非得一个[比Vodka蠢上十倍]的评价。他想其实他并不需要男人的许可。

 

他沉默着走到Gin的身后,手指轻巧地从耳后抚过脖颈,向上汇拢,金色的发丝在他的手中束成一束高马尾,彩色的碎钻倒也闪得斑斓。

赤井在侧后方看不到男人的表情,只看到Gin的神情藏在额前过长的碎发下,刚毅的线条显得峻冷。

 

他转过身,向一旁的少年说了声“抱歉。”

服部先是愣了一下,点点头,并不在意地回了一句“没事。”

 

说,“反正工藤又没在这里。”

 

他一时竟也不清楚少年的意思,是指他那病弱的同伴见不得这坏人温存的场景,还是仅仅在庆幸工藤没有被他这个胡来的大人牵入险境。

他猜大概是后者。

 

 

 

由服部带路,他们很快就顺着少年们出来时的路线安全又隐蔽地进入了宅院。这一路都没有人说话,他与Gin本就不是频繁交流的相处模式。阿笠博士的住宅位于富人区,原本人口就较为稀疏,又都是有实力在疫情爆发早期就迅速逃离的人,整个街区的状况还算好。

他在服部要伸手敲门前按住了少年的手,犹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宫野有枪么?”

 

虽然日本是禁止平民持有枪支的国家,但如今可说不好这样的法令还有没有效,工藤身上就带着有枪,并且在见到Gin时下意识的试图使用。

明白他的意思的少年瞥了一身黑衣的男人一眼,对他摇了摇头,他这才松了手。

 

少年在门上轻轻敲出一串规律的响声,悄声开启的门缝后他见到曾经熟悉的面孔。

 

 

宫野志保。

他这才深切地感受到并非所有时隔多年的重逢都是美妙。

 

 

三人闪身入屋的过程可谓迅速,而就在这个短暂的过程中,他眼见少女俏丽的面容在看到服部时还满是欣喜,见到他时却皱紧了眉角。

然后,少女单薄的身体难以抑制地战栗起来,表情惊悚得像是见了厉鬼。

 

没办法,大魔王降临了。

 

他这样想着,先一步拿下了宫野握在手中的匕首。

 

“好久不见。”

他语调平常地打了个招呼,仿佛带来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同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其中的恩怨是非,少女的感受他大概也猜得到一二。先是出去搜寻物资的同伴久未归来,大抵都心生绝望时,服部回来了,却带来了她姐姐的前男友,以及亲手杀了她姐姐的凶手。

对于少女来讲,这一定是一个难以解释的组合。他看到宫野仍然死死盯着门边的Gin,对于他的问候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真是跟工藤一模一样,他想。

男人这一次倒也没再做多余的事,进门后并未再靠近过来。他对Gin使了个眼色,男人便把包裹往小孩面前一丢,服部跟过去开始给小孩们分食物。饿了一天的小鬼们扔下手里的棍棒激动地挤了过去,阿笠博士自然也看得懂屋里的氛围,推着小孩们进了另一边的屋子。

他目送着男人进了旁厅,心想艰难的劝说终于要开始了。

 

宫野仍然表情惊恐地盯着Gin消失的地方。赤井将缴来的匕首别在腰后,向前一步,两只手搭上了少女的肩。惊恐的人终于把目光移到了他的身上。他笑了一下,直直地看入少女冰蓝色的眼眸,然后重复了久违的话语。

 

“好久不见。”

 

“志保。”

 

 

7.

 

劝说的过程更像是单方面的说教。

道理很简单,行动力弱的人太多,而Gin很强。这样的组合显得理所当然,或者说,男人没有嫌弃他们是累赘已是给了他极大的面子。困难的地方无非在于绵延的仇恨,怕是一生也难以释怀。只是时局巨变,今非昔比,是到了开出例外的时候了。Gin无疑是恶人,目前却并无恶意。抛开宫野不谈,仅仅以那三个小孩子的角度而言,丧尸会吃了他们,而Gin不会。

茶发的少女神情冰冷,抬眼看他的眼神里满是愤恨与质疑。

他也只好耸耸肩,补充说,“至少目前不会。”

 

赤井觉得只能这样说了。

“工藤都已经同意了。”

虽然很勉强,但也算不上谎言。正义使者不能随便说谎。

 

宫野似乎陷入激烈的思想斗争,低着头没再说话,他觉得问题不大。工藤显然是这群人的精神领袖,除此之外便是宫野。糟糕的地方在于这两个人与僵脸的男人都有着或大或小的过节,但幸运的是他们都是绝顶聪明的人。聪明又悲悯。小孩子在这时更像是筹码,不然单单他们二人的话,赤井相信他们绝对会有[死也不用那个人管]的正气凌然。

太僵直了反而显得幼稚。

 

他敲了敲门,示意里面的人可以出来了。

说,“我们谈好了。”

 

身后的少女没再说话。

三个小孩显得格外兴奋。对于从天而降的救援,常人又怎会心生抗拒。他想起初见工藤时少年眼里那种渴求解救的光,更像是为了他人而非自己。小孩子远远打量着面无表情的Gin,大概也觉得看起来不像是拯救世界的超人叔叔。

没办法,术业有专攻,他才是专业对小朋友卖笑的。

 

房里的气氛一时显得格外尴尬,男人与宫野在房间里各站一端互不靠近,连小孩子都看得出这种僵硬的局面。他将厚重的窗帘掀开一条缝观察屋外的情况,看起来倒是很平静。对面的豪宅笼着一片清冷的氛围,门柱前的名牌上写着[工藤]二字。

那是他曾经暂住过的豪宅。在Gin杀了他以后。

 

好吧,他答应少年要给他顺条毯子回去的。自家的似乎总会更好一些。

而且他也觉得屋里的气氛太僵了。

 

赤井嘱咐阿笠博士盯着三个小鬼和宫野尽量多吃点东西,休息后准备出发。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指针还未到中午十二点。然后他环视了屋里的每一个人,郑重地下了指令。

“我们两点出发。”

 

说说而已,他想,从来都是一队人大张旗鼓地去救一个被挟持的人质,要他一个人和一群人质组队,还真是少见的任务。还好他还有一个旧时的搭档。

他走到男人身边,轻声说,“跟我走一趟吧。”

 

 

毕竟只隔了一条街而已,翻墙入院也没有什么困难。工藤家的豪宅常年大门紧闭,如今也是一样清冷。赤井犹豫了一下,毫无掩饰地掏出钥匙打开了门。转过头来男人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他也只是笑一笑权当回应。对于他与那个关东名侦探的亲密关系,他并不打算隐瞒。大厅宽敞而略显昏暗,从窗外透进来的光柱里能看到涌动的灰尘。

男人对此似乎非常不满。

“这也算是需要保护的任务。”

质询的口吻溢于言表,他笑着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说,“只是觉得不能让你再待在那里了。”

会被眼神杀死的。大概。

 

不出所料得到男人的一声冷哼,Gin显然不会领他的情。好在他也不是那么在意。

 

 

避开对面的那群人无非是为了让彼此都有冷静思考的空间。宫野显然还需要时间来接受如今的局面,他也不想把其实还没有对策的事实告之那些等待拯救的人。工藤家的豪宅有三层高,从阁楼望出去附近的街道尽收眼底。来的时候也注意到了,富人区内情况还算好,多是零散游荡的丧尸,但是一般的大街旁常常聚集着丧尸群。带着小孩与老人在墙头行走实在太不现实了。

他想,还是要用车的。

 

下楼时在房里稍微转了一下,熟门熟路地摸进大概是少年卧室的房间顺了条毛绒毯,捆好之后倒也不是多占地的物什。再回到大厅时,男人已经自顾自地取了高脚杯饮起酒来,高档酒柜的门随意地敞着,并排的酒瓶中突兀地空出一个缺口。

Chateau Latour,1961。绝对的名贵品。

 

像是偷了一段闲暇惬意的时光。他远远看着独自饮酒的男人,懒懒地向后一仰靠在沙发上,晌午的光透过落在男人英挺的轮廓上,空气中仍飞旋着细小的尘埃。一种年光老去而男人仍在这里的感触。

他觉得离开对面的房屋是正确的选择。

 

“这样不好吧。”

他这样说着,笑了笑向Gin走了过去。

 

沙发上的男人抬眼斜睨了他一眼。放出的话里藏着惹不得的挑衅。

 

“商场里的东西随便拿,小鬼家的东西动不得?”

转头的动作牵动长发,镶着彩钻的发圈一片光泽旖旎。

 

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饶是赤井也没敢再说些什么。他耸耸肩,做了个请的手势。

时间在这里忽然缓了步伐。他坐在Gin的身边,彼此隔了一人的位置。男人看起来很轻松,卸下防备而悠然自得的样子。上一次这样坐在一起饮酒时,对于这个黑帮老大而言,他还是个可疑的危险分子,这一次身份倒是足够明了。

他也斜靠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的男人舒适饮酒的模样,觉得时光真是美好。

 

或许是酒精舒缓了紧绷的神经,一向寡言的男人倒是好心情地与他搭起话来。

“你真的认为最后还能出去。”

 

“当然。”他答得沉稳。

情况还没有糟糕到令人绝望的地步,救援也始终还在。不过是身在重灾区罢了,区外仍是正常世界的喧闹与繁华。

并不是真的世界末日。

 

对面的男人笑了笑,晃着酒杯让杯底醇红的液体轻轻绕了两圈,随即一饮而尽。

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男人一脸看戏的表情,漫不经心地抛出恼人的话语。

 

“那你到时候怎么解释。”

你,和我的关系。

 

他眯了眯眼。饮酒完毕的Gin直接拿起矮桌上的桌布擦拭酒瓶,然后是饮酒的玻璃杯。显然把指纹留在小侦探家是件愚蠢的事。

把这样的关系暴露给工藤也不像是多么精明。

 

他觉得男人的话题选得不合时宜,又有些恼Gin话语直白戳破了这美好的表象。赤井皱了下眉,直接欺身压了过去。

啪嚓一声,玻璃杯碎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才不信男人会为这么点小举动就受到惊吓。

 

“故意的?”

他强硬地将男人压在沙发上,抵着男人的额头,微笑着发出这样的质询。

 

“故意的。”

被抓了现行的人丝毫没有惊慌,也没有掏枪。他发现Gin笑起来仍是那副邪恶的模样,带一点挑衅。

“就是看那个小鬼不爽……”

 

未出口的话语消失在纠缠的唇齿间。难得偷来的时光,与心无芥蒂的人。他在意这个男人远胜过对面一屋子的人。

 

 

“的确是美酒。”

许久之后,他还是笑了一下。

 

 

8.

 

 

他简短地说明了接下来的计划。

“我们需要一辆车。”

 

一辆能够装下所有人的车。丧尸的速度远不及汽车,只要不被围住,就可以迅速离开。问题在于此行的目的地同样位于城市之中,相距不过五公里远,移动的汽车以及引擎的声响无疑会将一路的丧尸全部吸引过去。即使二楼以上绝对安全,一楼大厅和广场上游荡着丧尸群也绝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景观。

其实是有更好的办法的。可他隐隐生了私心。

 

男人冰冷的声线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生生将他的私心踏在脚下。

Gin说,“两辆。”

 

一场简短的交锋。

他看到男人的眼神冰冷不带感情,像是在嗤笑他怎么会犯如此低等的错误,简直丢了身为宿敌的颜面。他也只好在这样的眼光下轻轻笑了笑。他并不担心以男人的强悍会丧命于这场灾变中,或者说,单凭Gin一人,生存或许显得更为简单。

所以。

 

不想与这个男人分开。

这样的想法来得突然又奇异,但他心安理得。

 

Gin却不给他这样的机会。

“你想把丧尸引过去么。”

责难的意味被上扬的尾音悉数抖出,他笑了笑,平淡地陈述了由Gin补全的计划的另一部分。

“你想把丧尸引开。”

 

这无疑是最好的方案。先由一辆车警笛大鸣呼啸而出,将一路上的丧尸都吸引至相反的方向,空出一条安全的路来,图书馆也显得清净。但即便男人不惧三五丧尸,若是被成群结队地围攻,那是他不愿想象的局面。

他宁愿自己做这个饵,Gin却不可能是那个照顾小孩子的角色。

“让服部跟你……”

“我不带累赘。”

 

一句话说得不留余地。

 

Gin原本就是做事凶狠而决绝的人,其实不需要他的任何许可。但此刻房间静默仿佛都在等他的答案。气氛一时僵持不下。天真的小孩子拽了男人的衣角。

 

“叔叔,你要去引开丧尸吗?”

眨着一双大眼睛的小女孩怯生生地攥着Gin的衣角,心存畏惧,表情却是十足坚定。

小女孩说,“步美把徽章借给你。”顿一顿补充上,“可以当手机用的,博士说现在很珍贵了。”

 

一切都显得微妙。

Gin无疑恶行无数,宫野的眼神里难掩愤恨之情。常人从情理判断也知Gin是穷凶极恶之人,阿笠博士对他难持信任。但是小孩子的世界更为清透简单,超人叔叔从天而降了,不过是脸僵了些罢了。男人担起了与他无关的危险,可恶得像一个好人。

 

像是赢了一场赌博,胜利者扬起一丝轻蔑的笑意。他看着男人摊开手心,接过了那枚大抵是无用的徽章。

他一时心绪复杂。

 

赤井始终将立场划得清楚。Gin是恶人,不存在救死扶伤的义务。他自然不信男人会在末世里忽然心生怜悯,有心救羸弱者脱离险境,但更不愿男人是卖他情面,平白赴一趟额外的危险。

因为在他们的关系里,他从不曾存在如此大的情面。

明明是末世之痛,却给彼此的关系平添一分进展。太讽刺了。

 

但是男人越了界。

自此之后,他们是一个团队。

 

 

他有理由要护他的一份安全。

 

 

 

他们在街口向两个方向各自行动。分开前作了简短的告别。

他将男人放在衣袋里的徽章摸了出来,神态自然地将它别在了男人黑色大衣的衣领上。似乎是安静而温情的过程,除却Gin始终以戏谑的眼神看着他。

“保持联络。”他理了理男人的衣领,终于抬眼对上了Gin的眼眸。

 

“早点回来。”

 

僵脸的超人叔叔终于还是扯出一个饱含嘲讽的笑来。

 

 

返回的路程显得颇为顺利。寂静的死城中忽然警笛大鸣,划破长空直入阴霾的天际。赤井驾着窃来的商用别克冲到住宅前,一行人匆忙上车。一路上都能听到刺耳的警笛声忽远忽近,不易判断具体的方位,但大抵知道男人在不远处并行的道路上,附近的丧尸全被大张旗鼓的诱饵引走,他们得以悄无声息地前进。只遇到几个零散丧尸,赤井直接加速碾了过去。玻璃前窗被撞出惨烈的纹路,小孩子捂着眼睛在后座发抖。

直到进入广场也未遇到太大的险情,打开铁门上的挂锁,原本就挤在门前的尸体堆顺势滑下,径直将门向内推开。小孩自然不敢跨越,宫野也是一脸惊愕。赤井只好和服部将小孩一一抱过去,连拉带拽地将所有人一路护送到大厅内。似乎要告一段落了。

他借了服部的刀。

 

此刻天空中仍回荡着警笛刺耳的声响,渐行渐远而显得空旷悠长。赤井将滑入院内的几具尸体费力丢远一些,重又将铁门关阖上锁。迟来的追寻者终于出现在广场的边缘,几个丧尸见到他这个活物,一改步履蹒跚的模样,一瘸一拐地飞奔过来。赤井听着愈来愈小的警笛声,学着男人的样子,不慌不忙地将挤在门前的丧尸一一爆了头。

尸体太多,会成为丧尸翻过栅栏的垫脚。他翻出墙去,将刚刚开来的汽车中剩余的汽油引了出来,浇洒之后不愿白白浪费一根火柴,于是顺便点了根烟。其实是会引来丧尸的做法,但此刻似乎不具风险。更大的饵已远离此处。

 

空旷的广场上一处小型的火光,天色渐暗,已经听不到任何刺耳的声响。静默中尸体燃烧的噼啪声似乎格外明显。赤井在院中站了许久,直到燃烧殆尽只剩一堆焦枯,夕阳在天边烧出一样的红。整座城市恢复成一片死寂。

 

他终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摸出小孩子给的另一枚徽章。声色冷淡地唤了那个熟悉的单音节。

 

“Gin。”

 

旷辽天地间风也静默。扰动的杂音另一端没有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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