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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井将车窗打开一条缝隙。然后点了烟。
工作的原因,追着一个案件跑了半个美国。等到终于结束时自然是疲累的。驾车时还在想那三个月未被打扫的房间显然已经落了灰。然后困意涌上来时便降下车速。又点了烟。大城市的夜晚仍有通亮的灯火。但行人是少的。他忽然瞥到不远处的那个身影。
大概是刚从学校回来的样子。身上的书包颇为有些沉重。怀里也抱了不少的大部头。如此一来人反而显得单薄了。仿佛一晃神就会消失在昏暗的光线里的样子。
稍微提速赶上。他将车缓缓停在那人身边。又降下车窗。并没有打喇叭提醒。而对方略带疑惑地回过头来。
果然是工藤。
他看到少年展开一个很好的微笑。但在那之前却有一个凝滞的瞬间。那是一个微妙的表情。他竟也觉得难以形容得准确。
他看了看少年怀里厚重的书籍。说。送你一程。
工藤迟疑了一下。然后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谢谢。
少年笑着说。
住哪里。他这样问时,工藤正低头将安全带扣上。说。前面右转。
后来工藤抬起头。问说。笑什么。
他微微摇了摇头。当然仍是笑的。他说。我也住那里。
如此。
时隔三年。相遇平淡得如同每日例行的常事。
他想他与这个小鬼绝对算不上熟识。只是在日本时有过来往而已。也领略过当时所谓少年名侦探的风采。聪明。自信。为所有人都考虑得周全。也有锲而不舍的执念。茱蒂对他几乎是赞不绝口。
Cool kid。她说。
带着黑框眼镜的大头小鬼的形象径直跳入脑海。
他不禁还是笑了一下。
因为路程不长。寒暄也显得简短。知道这个少年如今是来美国念了大学。也不觉有什么意外。下车时自然而然地接过对方怀里的书本。的确是有些分量。他看到工藤似乎犹豫了一下。但随即也只是补上一句谢谢。
他微微眯了眼睛。应该是因为生疏而带来的客套吧。他这样想。也知道并非如此。他在少年的身上看到与昔日印象不相符的黯然的气息。像是过境迁的痕迹。
他一路将工藤送回了家门口。门开后迅速打量了一下屋内的布置。但多半只是出于职业习惯罢了。房间干净整洁。没有多余的摆设。或者说。必要的设施也不完全。虽然他不确定对于大学生来讲电视电话一类的物品是否必须。
工藤将书接过后并没有请他进去坐一下的意思。只是又说了一遍谢谢。他想这个小鬼倒是将美国人将谢谢挂在嘴边的习惯学得很好。只是如此频繁的感谢通常份量很轻。也带着拒绝的意味。他回应说不用。
说。我就住在楼上。
对面的少年笑了笑。似乎在表示接收到了这样的讯息。
然后门便合上了。
他从一旁的楼梯走上楼。意识到少年始终维持着足够的微笑。只是稍嫌刻意。他想几年过去了有些改变也是难免。
只是。小鬼的话。还是嚣张自信些来得更好。
回想起来三个月前是听说了楼下的住户要将房子租出。也正好到了学校开学的日子。大概就是在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住进来的吧。
从日本到美国。纽约城又这么大。的确是有某种玄妙。
他想起大多数相遇本应都出自偶然。
*
后来他在电梯里遇到过工藤几次。毕竟是楼上楼下的关系。这样的概率本就不应太低。常常是礼节性的几句寒暄。能够感觉到的确是友好的。但没什么内容。通常碰到的时间都是午夜过后。完全不是小鬼该出现的时候。尤其工藤并不是那种喜欢夜生活的大学生。他的寒暄从[这么晚]到[又这么晚]。对面的少年只是笑着点点头。然后给出单音节的答复。
恩。
完全空白的对话。他想这个小鬼过得显然不好的样子。低落的情绪始终非常明显。却硬要挂出一切都好的笑容。他想他作为长辈的说服力果然还是不够。没有知心哥哥的感觉。或者叔叔。
他为这个想法稍微笑了一下。
他大出这个小鬼一轮有余。
但再见面时却是完全笑不出来的状况。
几乎是出于职业的敏感。他在离家三条街远的巷口停下脚步。已经是深夜时分。本就是治安不好的街道。不良少年的斗殴事件常有发生。通常他并不太管这样的事情。但他瞥了一眼。便站定下来。
被三个白人少年围在中间殴打的不是别人。正是住在他楼下的那个小鬼。
工藤新一。
他发现自己的眉头忽而皱得很紧。
想来是识别得出他的气场。注意到他的存在后几个人迅速地跑开了。他蹲下身去检查少年的伤势。工藤始终回避着他的眼神。
只是说没什么。
他始终看着眼前的少年。过长的刘海垂下来仍是遮不住落寞的气息。脸颊上有淤青的痕迹。嘴角也破了。绝对伤得不轻的模样。果然还只是小鬼而已。即使昔日被称为某国某处的救世主。也未见得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但无论如何绝不是他曾经熟悉的那个笑起来神采飞扬的小鬼。
他终于还是对到了他的眼睛。
没什么。
工藤轻描淡写地说。
大概是在学校里破案时得罪的什么人。
他看到工藤的唇角带着血。却仍然勉强维持着微小的弧度。其实他很想告诉这个小鬼没必要在他面前装些什么。他看得穿。
而且他本也不是在意他过得如何的那个人。
他最终只是简短地告诉眼前这个人。
腿断了。
眼眸里那些勉强维持的光亮终于还是暗了下去。
*
他将少年在医院留了一晚。
第二日再去时。居然已经不在了。护士说这个小孩大概早上六点就退院走了。如此算来从凌晨两点被送来。其实只待了很短暂的时间。并不是必须要留院观察的伤势。但他本以为住上几日还是好的。而他所做的也只是将人送来。垫了钱。然后叮嘱几句。
他记得他明明跟工藤说过他可以养上几日。
他想他作为长辈的说服力果然还是不够。
只是不知道那个小鬼是怎么拖着一条打了石膏的腿自己回去的。
他想这一点上倒还颇有工藤新一的作风。
独立。清冷。以为对人是亲切的。其实完全没有留下给人关心的余地。
他敲了门。屋里传来请进的话语。然后他发现门其实是没有锁的。
不管怎么说纽约的治安都还没有好到这个地步。更何况这个小鬼才刚刚在街上被人揍过。完全不像是聪明自负的小孩会犯的错误。
他为此而皱了眉。
我猜你会来。少年这样解释了下。说。开门不太方便。
他看到工藤陷在单人沙发里。裹了石膏的腿架在茶几上。身上贴了大大小小的纱布。唇角止血后一点微肿的样子。
他微微眯起眼睛。带上门。但并未走近。客厅的光源因为门廊的关系并不能到达这个地方。他站在昏暗里。在这样的距离与高度下打量眼前的少年。说不上彼此是生疏还是熟络。
如果是别人呢。
他这样说。多少还是带了说教的意味。
不会。
工藤倒是回得利落。随即又笑笑。说。
怎么会呢。
房间里一阵沉寂。
他打量了这个房间。与其说简洁不如说空荡得没有什么生活气息。房间里看似整洁但更像是一种安慰人的假象。真正有被使用的部分只有床与书桌。以及堆放着未及收拾的廉价盒饭的餐桌。
工藤说。谢谢。
这是他从这个小鬼这听到的最没份量的话语。因为频繁使用而显得苍白无力。所谓客套通常都在传递婉拒的信息。客套婉转。又有疏离。
说。那些钱……
不急。他这样说。办休学了么。
大概是没意料到会被问这样的问题。他看到少年的眼神里溢出一点惊讶。如此说来这还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带有关心意味的对话。
他看到少年的的唇角画出一个松弛的弧度。
办了免听。工藤摇摇头说。休学的话会不方便。
少年的言语在这里断了一下。
他始终沉默着等待能够将因果补全的下一句。
然后他看到少年抿了下嘴。说。那样会拿不到奖学金。
于是他再次环顾了整个房间。又打量了眼前的人。工藤新一拥有蜚声国际的父母。家境可谓已是极好。印象里这个小鬼是可以甩出闪亮的金卡进出同龄人望而却步的大酒店的。他从不认为一点奖学金对这个小少爷来说会有多大的重要性。
但这个房间里的确设施陈旧又简陋。餐桌上堆着极为廉价的餐盒。
他意识到几个月来少年已瘦了许多。
要通知你父母么。
不用。
这一句工藤回得极快。然后又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妥似的。搪塞说。这么点小事……
随即又没了声响。
因为根本就不是小事吧。
他看到工藤移走了目光。有不自在的感觉。神情却很坦然。他想他能够明白这种不自在来源于他。但对于这种已经可以用凄惨来形容的境况却很坦然。
他想他对这一切其实都并不关心。但他还是向前迈了一步。
房间里的灯光终于也罩到了他的身上。
他还是问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
窝在沙发里的小鬼诧异地抬起头。他们的目光再一次碰到了一起。对于这种又独立又自负的小鬼来说。这样的问题大概是好友都不能问的吧。而事实上正因为没有怎样亲密的关系。问起来才没有多余的负担。他所见到的现状与印象里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差出太多。不协调的感觉让人很不自在。
然后他这样问了。神情淡然的小孩抬起头来一脸惊诧。
又迅速恢复自然。
没什么。
他看到工藤拿起身边的抱垫抱在怀中。这个动作使原本就陷在沙发里的身体缩得更小了些。究竟是要吐露怎样的事情才会需要借由这样的动作来获取安全感。他知道答案一定不是没问么。
像是整理了很长很长的句子。空间在一度显得十分寂静。客厅里挂表的声响一声声格外清晰。嘀嗒嘀嗒的声音仿佛在敦促即将浮出水面的答复。
工藤笑了一下。没头没尾地给出一句更像是考验他的智商的话语。
工藤说。我喜欢男人。
因为这样的原因而与家里闹翻了么。将这样的前因后果串联起来并不困难。他看到这个少年蜷着身子。低着头。神情藏在过长的刘海下。他的身上缠着许多纱布。一身都是伤口。心里还有一道。
他想工藤吐露的的确是最核心的一句。原本大可以用感情不合这类模棱两可的话语便带过去的问题。但工藤给了他真实的答案。这样的原因造成了他现在所看到的一切。孤身在外。稍嫌落魄。吃廉价的盒饭。靠一点奖学金过活。
他想他本是不太关心这个小鬼的。
但现在不是了。
他上前揉了揉这个小鬼的头发。说。吃饭了么。
tbc
……其实我不确定之前是不是分段到这里了
以前荒城的更新体系不需要分1、2、3……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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