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鼬佐]夏至
搬个旧文。
* * * * * * * * * * *
0．
鼬比佐助更先看到这个世界的晨曦是如何淡漠的微光。
因为他是哥哥。
所以他是哥哥。
1．
离开木叶后的日子并没有更舒适，也没有更艰苦。许多个执行任务的夜晚，他一样要露营在幽暗潮湿的森林里，唯一的区别是身边的同伴是木叶优秀的暗部抑或S级的叛忍。但对他来讲这并不算什么区别。
他的同伴身材高大面相喜庆，以为是性情暴躁的男子，对他却很恭顺。战斗后露出鲜有的倦态。他说这一夜我来守，然后跃上树梢。他的恭顺的同伴露出惊讶的神态，因面向喜庆而更显滑稽。
他本是那样淡漠的男子。
这一日夏日将至。夜晚特有的暗色的温柔融在植物味道的潮气里弥漫开来。森林的树木枝叶繁茂将漏过的月光染上淡薄的绿。野兽的低鸣从遥远而幽深的地方传来。森林里藤蔓纠结。他的同伴靠着树木粗壮的枝干进入梦想，旁边是绷带裹紧的鲛肌一片素白。
他其实是这样羡慕能够睡得深沉的人。
这里是国境的边界。远离木叶。但这里的森林与月光与木叶是那般相似。那里曾经有他的家人他的同伴他练习手里剑的小森林，但那里也有暗部有阴谋有潜在的战争的可能。那些沉重的复杂的混乱的藤蔓纠结而上，他漂泊得如此无可奈何。而剥离所有这一切之后。那里有他的弟弟。
他一直都记得这一点。忘不掉。
他的爱嘟嘴爱皱眉爱缠着自己陪他练习手里剑的弟弟。
他的愚蠢的弟弟。
他们已有三年未见。而这一个三年之后还会不会有更多的三年。
他坐在高处的树枝上摊开手来满是月光。
他想佐助。佐助。
微风潜过。昆虫低鸣。月光像漫天的砒霜落满大地的伤口。
2．
佐助说，因为有一个必须要杀掉的男人。
这句话他说得掷地有声。
那个时候不良上忍微微眯了右眼。没有人看得到他的表情。
佐助想他是如此喜爱他的哥哥。
他吵闹他撒娇他躲在门梁后悄悄探出脑袋，眉目间尽是羞涩的喜悦。他在学校学习手里剑的练习里获得第一名。他斜挎着书包一路小跑回家向哥哥炫耀。他与爸爸撒娇与妈妈说话却斜着眼悄悄看他的哥哥。他在水边努力地练习大火球术终于得到与哥哥一样的认同。他在森林里逞强射的手里剑歪七扭八射不中靶心。他的哥哥背他回家全无责备并且向他微笑，暮色里浸满温情的宠溺。
他坐在石阶上看幻影将这一切一遍遍的重演。然后愤恨地射出手里剑。石板地上留下深刻的裂痕。无法愈合。
佐助想他是如此憎恨他的哥哥。
他曾经哭泣吼叫然后恐惧地逃离。他的查克拉像无可抑制的愤怒般闪出强烈的光。千鸟。他想这是一个多么忧伤的名字。卡卡西在一旁沉默不语。
一千只鸟飞过了天空。他的哥哥离开木叶。
3．
鼬并不喜欢杀人。
尽管他从小就被尊为天才。杀人的天才么。他在13岁时被任命为暗部的队长，带领其他天才去无尽地杀人。
而离开木叶后。仍旧是无尽地杀人。
生活像巨大的讽刺。他的同伴在杀人时露出难掩的兴奋。而他面无表情。S级叛忍并不是值得在意的称号，他将它遗忘在世界的角落任它落满灰尘或是长满青苔，就像他遗落天才这种讽刺的称谓一样。
晓的老大并不信任他。尽管他们拥有同样的姓氏与同样的写轮眼。他明白他的存在对晓是力量抑是威胁，他的力量是他唯一可以用以保护木叶的筹码，尽管那个地方声称他已叛变并且是木叶最大的威胁，之一。但他并不在意。
他威胁着木叶也威胁着晓。他维持着双方不得交手。一千只鸟飞越覆盖整个世界的苍穹，地面是一片祥和与安宁。
他在遥远的国度停下脚步，与同伴在路边简陋的小店里休憩喝茶。空气寒冷，天空中缓缓落下雪花。手里的茶杯安静地冒着水汽。他的同伴识趣地保持沉默。雪落下来的样子显得安静而落寞。世界因此而旷远与广大。这样很好。
他想这样很好。
这样就再不会有人为他欢喜为他记挂，也不会有人在他消失后，抱着他残留的体温低声哭泣。
他的爱嘟嘴爱皱眉爱缠着自己陪他练习手里剑的弟弟。
他的愚蠢的弟弟。
4．
佐助发现维持恨意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这个发现令他措手不及。
他曾以为憎恨他的哥哥是一件因理所当然而无须刻意保持的事情，就像曾经的那份喜爱一样。
他以为只要不断地回忆那一夜的残暴与冷漠就可以让他的恨膨胀到没有形态。但是并不是。那一夜的记忆随着频繁的回忆而逐渐浅淡甚至沉入背景，有些消失，有些被篡改。他最终发现他的恨只拥有最肤浅的字面意思。
就像神说要有光。就像鼬说要有恨。
他对所有人都维持冷淡。他在提到他哥哥的时候脸上是难掩的悲愤。他说他的哥哥是他必须要杀掉的人，是他想要杀掉的人。他在练习一切艰难的忍术时都把这一点做为最根本的初衷。
但他从未说过他恨他。
他始终没能发现这一点。
终嫣谷的雨水从高远的天空落下来。他从怪异的形态恢复正常。雨水映出他原来的模样。他几乎忘记他曾是喜爱撒娇的孩子。这一路走得如此艰难。他浑身湿透。
他将心甘情愿地把身体献给大蛇丸，如果他因此能够获得更强大的力量，或者大蛇丸因此而能杀掉他的哥哥。
5．
鼬一直记得他在木叶的日子。
他的身上有许多令人捧腹的设定。双面间谍的身份。世界和平的使命。他对晓的老大说，绝对，不准，袭击，木叶。他叛变木叶的原因是为了保护木叶。他因此不能再为木叶执行任何任务。
没有人知道他的叛变就是木叶最高级的机密任务。
他希望没有人知道。
他被家族任命为毁灭木叶的主力，又被木叶看作歼灭叛乱的关键。他在短暂的权衡后选择大义灭亲是出自于对战乱的厌恶，反正他是杀人的天才，他从一出生就是这样的天才。于是他杀了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他的青梅竹马的朋友，杀了他所有想要挑起战乱的族人。他在尸体遍横的宇智波大宅里等待自己放学归来的弟弟。
他的本该向他撒娇向他炫耀向他索要下一次陪他练手里剑的许诺的弟弟。
他知道他们的人生即将分道扬镳。他知道他终没有机会陪他的弟弟练一次手里剑。他知道佐助这一生都不会将他忘记，但下一次再见面时，也再不会对他微笑了。
他把头轻微的倾斜靠在他的同伴的肩上，这吓得他面向喜庆的高大同伴顷刻间坐直了身子。
这是他最后的疲惫而软弱的时刻。
他与鸣人说话悄悄赠与他日后潜在的力量。他与佐助说话问他的写轮眼是否已能看清笼罩这个世界的浓厚的雾霭。他与晓的老大说话强调说绝对不准袭击木叶。没有人知道他是在叮嘱最后的遗言。
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他在大把大把地吞药的时候猛烈的咳嗽。
6．
佐助清醒过来时仍觉得周身沉重。这一觉冗长得仿佛睡到了另一个世纪。
他睁开眼。世界发生奇妙的变化。
他的眼睛流着血泪。不由自主。
宇智波斑说，那是因为鼬在你的眼中植入了天照。他已把最后的力量赠与给你。哪怕在他已死之后。
他知道这个人是晓的老大。而除此之外，他什么也不愿知道。
那些冗长而遥远的家族史与他并无关系，他并不在意当年宇智波家族如何与千手家族争夺木叶的领导权，也不在意木叶的高层如何计划着将他的家族灭亡。这些离他如此遥远，他不在意，他全都不在意。
但宇智波斑说这一切导致了鼬的叛变与决绝。这个该死的老头子把一切原委娓娓道来，而他被绑得动弹不得被迫颠覆他原有的世界。
他说他不相信。
不相信。
他的眼睛流着血泪。
他没能在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就杀掉眼前这个人是因为他的天照还不娴熟，因为他的万华镜写轮眼才刚刚开启。鼬曾在那一夜告诉他开启万华镜写轮眼的唯一方式是杀掉自己最亲密的人，就像他杀掉自己青梅竹马的朋友那样。他曾为此差一点杀掉漩涡鸣人但最终他没有，他不承认那是因为微妙的情谊，他只说他是不屑于用鼬告诉他的方法来获得力量。
而鼬微妙地维持了他的不屑。
他的哥哥机关算尽让自己最终死在他的手上。然后他的万华镜写轮眼缓缓转动。
他想起那唯一的开眼方法。
他的哥哥是他最亲密的人。
他的眼睛流着血泪。
宇智波斑说你还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据。他无可辩驳。
他的哥哥是天才的忍者。这一生都没有失败的任务。那一日他杀了几乎所有的族人。
这个[几乎]是他唯一的失败。
他最终没能杀掉他的弟弟。因为佐助比整个世界都要重要。
这一点居然要靠别人来告诉他。
7．
佐助说他终于可以去想念鼬了。在夏日寂静的夜晚。月光像漫天砒霜撒满大地的伤口。
他的哥哥天赋过人，手里剑，分身术，大火球术全部一次成形。他的哥哥与他在树林里玩捉迷藏却用分身术逃跑。他的哥哥说原谅我佐助，下次吧。他的哥哥背他回家许诺一定与他一起修行，只要有一点时间的话。他的哥哥与他坐在门廊纳凉说你和我是独一无二的兄弟。
鼬说你和我是独一无二的兄弟，作为你要超越的高墙，我会永远与你在一起。
鼬说就算是被你憎恨着，那才是真正的哥哥。
鼬说原谅我佐助，这样就都结束了。
他的哥哥气息终结于此。
他说他终于可以去回忆那些一直不敢去想的事情。譬如那一夜的风与月光。
他终于记起那一日自己恐慌的奔跑并不是为了逃离，而是愤恨地追在鼬的身后向他射出手里剑。而他的哥哥在转身后木叶的护额咣当落地。他的眼里闪着月光。
他的哥哥这一生都表情淡漠，少言寡语。
但那一日他哭了。
他曾经以为那是幻觉。
他居然以为那是幻觉。
8．
他们无须用相爱或者相恨这样的词汇。因为他们本就拥有血浓于水的羁绊。
9．
鼬比佐助更先离开这个世界微寒的夜晚与浅淡的阳光。
因为他是哥哥。
所以他是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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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鲜网的发表时间应该是08年6月写的（好早……），印象里也就是鼬刚死的时候吧。
今天终于去看了《博人传》……心塞。
其实整个连载期间我都更喜欢鸣人，直到结局那一刻一秒陷入对佐助的巨大的心疼中。
这个结局真是太不好了。剧场版也并没有弥补什么。
三月（见月?）很可爱……想念大蛇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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