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搬运。
太久没有更新……拿旧文凑个数,反正都是要搬过来的(殴
赤G插花只在最后24个字(殴
配合全文效果更好(?)
for 荒城论坛
原文时间:2009年2月5日
*********
[平新]荒城
这是一个不可能发生的故事。
*
工藤杀了人。
*
像是昨日笑谈一般。恍惚间就成了真。
过于明亮的灯光从复杂繁琐的琉璃灯中流泻而出。富贵人家的天花板总是高得出奇。很安静。整个空间都沉浸在一种静的幻觉中。以及苍白的幻觉。只有来自于他的略显急促的呼吸的声调。他摊开掌心。又收拢。
都是血。
想故作姿态地苦笑一下什么的也是不可能的。根本就笑不出来呢。
本来就是不可能的吧。
他将染血的凶器丢开。然后开始更换身上不成模样的礼服。
这个时候正是适合欢闹的夜晚。潮暖的夜色里浸满月光微凉的幻觉。受人宴请来到这样的舞会。然后接二连三的发生了命案。就像是每一次必然的偶然。习以为常。
此刻暮目警官他们就在楼下。他想他要快一点。发现自己的手抖得解不开衬衫的最后一颗钮扣。呼吸仿佛也变得困难。他闭上眼。又睁开。
恐惧着。呆滞着。甚至委屈着。各种微妙的情绪混杂在一起。想要逃避。或者遮掩。并不是做不到。所以才要快一点。
只是像不应该穿戴不整的出现在他人面前那般。他想他要快一点。暮目警官他们就在楼下。所以。在切实因为恐惧而选择逃开以前。他要结束这一切。
像往常一样耀眼的聚光灯一一盏灭。并不是揭露真相的侦探。只是去自首的犯人罢了。
而掩盖真相这种事,永远不会与工藤新一有所关联。哪怕。
哪怕。
他在走廊里撞到一个人。
服部。
服部平次。
像是被罩在一层极薄的膜中,与周遭的世界分隔出清晰的边界。听到头脑中嗡嗡作响的声音。午后炽烈的日光撞在狭长的走廊里。空气里细密的尘埃得以在光柱中显露踪迹。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眉头皱得那样的紧。难以面对的人居然有这么多。
是服部啊。
知道友人拽着自己关切地询问着。又有不真实的感觉。悲伤的。委屈的。他觉得自己有什么话要说。张开口却又没有声响。静默夹着柔和的光亮浅浅流淌在狭长的走廊中。墙壁上拥有色彩诡异却异常昂贵的画作。因为恐惧而身处冰凉的幻觉。手心里却都是汗。
如果这一切由服部揭露出来不是太残忍了么。
他想起很久以前某个怨恨自己的人伪装成自己的模样去杀人的那一次。
他甩开服部的手。突然地。转身向楼梯的方向跑去。
却在拐角后蓦地停了下来。
*
笨蛋。
工藤怎么可能杀人!
他想他辜负了服部这份执著的笃定。
门廊边盛开的百合落了一枚花瓣。
他终于还是笑了一下。微仰的弧度里浸满苦涩的味道。
*
他靠着墙尽力地调整自己的呼吸。他想只要五分钟。微凉的气流急速地窜入略显无力的身体。骨髓里渗出凉而发麻的感觉。触目皆是强光幻化出的白影。五分钟。他想他只要五分钟。等情绪稍微平复下来就会立刻下楼。并不愿意太过落魄的出现。即使已经如此这般。
五分钟。
他闭上眼睛。却忘记要看表。
逐渐平稳的气息间藏着微薄而不可见的叹咏。思绪像深水之下湍急打漩的暗流。
而海面是平静的。
那些一直以来他所捍卫的无形的原则。白底黑字的条款一行一行。法律。正义。冠冕堂皇的词语。理想。立场。世界观的基石。工藤新一作为侦探的名号那样响亮。剥离这些便无法存在的人生。
任何人都不被允许。
任何人。
刺耳的尖叫声将他从混沌的海底拉回原本的世界。他睁开眼睛。立时清醒般空气都清冷了起来。而时间已过去不知多少个五分钟。他终于记起其实自己忘记了看表。
被发现了。
应该的。
他无意识地微微甩了下稍长的刘海。最后一次登台的准备。
*
是一个令人绝望的深渊。
巨石坠落也发不出任何声响。
*
他是人群中最后一个进入现场的。并且脚步沉缓。
一切都像往常般一一展开。残破现场。血腥现实。任何掩饰都不存在。鉴识人员忙碌地穿梭在宽大的房间之内。熟识的警官来来往往。想要开口却觉得太过突兀。要怎样说、说什么都像成不了形的言语。碎落成片梗在胸腔之内。
兰关切地询问他是否还好。
他想。很疼啊。
他对上服部的目光。又移开。他想这个白痴不去破案傻站在那里做什么。又意识到自己并不希望这样的现实又服部来揭露。或者其他人。
还是要自己说出来。
他不知道高瓦数的灯光将自己的面色映得有多苍白。破碎的言语梗在咽喉迟迟吐露不出。兰拽着他的胳膊紧紧不放。
而事件陷入微妙的僵局。
他只记得自己将染血的衣物随意丢在地上。凶器也在那之旁。门是虚掩着带上,因为希望被人发现得慢一点,希望由自己来说这令人不堪的实情。而他回过神来发现一切都不见了踪迹。他当真不记得自己有做过掩盖证物的手脚。他本以为自己是没有逃避之心的。
因为太紧张所以混淆了吧。他是这样想的。
而暮目警部问向他说。你有什么看法么。工藤君。
时间在这里撕裂出一个空隙。
他费力地组织着怎样开头似乎都不甚妥当的语句。近乎搜肠刮肚般却依然无果。而未经思索的言语率先蹦了出来。
他说。凶手,其实,是。
然后梗在了这里。
偌大的房间浸染着悲伤与静的气息。所有人都近乎屏息以待般望向他的答复。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在恍惚间被放大。那些希冀与相信的目光。染了血而浸得嫣红的地毯。风吹过时扬起宽大而华美的窗帘。炽烈到近乎苍白的灯火。他微微偏过头去。兰拽着他紧紧不放。
又让她担心了么。
这样的想法使人感到软弱无力。
他的话语梗在那里没有后续的章节。明明与真相最为接近却难以吐露。他想也许他并不需要当着兰的面说出这些难以接受的事情。也许可以等人群散了再私下与暮目警部去承认。虽然伤痛终究是要有的。但仍是想要延后。
想要避开那些灼人的泪水。
他犹豫了这样一个瞬间。
而在这样一个瞬间里。
服部说。凶手是已经畏罪自杀的管家。
这样坚定的声音像击穿夜色的警钟。近乎目瞪口呆般。只觉得耳朵里鼓膜被震得一阵阵发麻。
嗡嗡嗡。嗡嗡嗡。
事态的发展已由不得他。
*
他原本只是心怀微薄的希冀有人能够拽他一把。
却发现自己将那人一同拽下了水。
扑通。
*
他记起之前某个怨恨自己的人装成自己的模样去杀人的那一次。
令人毛骨悚然的真实感。
那个时候一切剧码都隔着透明的玻璃窗一一上映。而他化作怪异的形态将之看得真切。工藤新一杀了人的情境如此清晰。而服部拽着满身是血的家伙迅速地逃匿。服部说工藤是不会杀人的。这样的信念支撑了这样的闹剧。服部在那样说时有着急切与坚定的神情。他在窗外将这一切都看得真切。
那时的他同样拥有执著的意念。同样相信着服部终将逐渐靠近真相。窗帷拉开时所有人的神情都是惊恐与虔诚。而他拉下遮挡面容的白色假发。对面的人回以他同样自信耀眼的笑容。
他看着那张形同自己的哭泣的脸想要将之深深埋入心底。他与他的黑皮肤的友人关系平淡却拥有深一层的羁绊。彼此相信又拥有十足的默契。服部的护身符里落下他的残破的指纹。
因为工藤是不会杀人的。
所以杀了人的工藤就不会是工藤。
但如果这样的先决条件已经不存在了。服部又是否会做出那种绝对不合乎他们一直以来守卫的准则的事情呢。
他想他是不允许的。
服部说。这个家伙就是凶手。眼神里溢出耀眼的光芒。
而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被服部拽得生疼。低头看到自己浑身是血。
他非常确定这是一个梦。
并且还是噩梦。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空荡荡的卧室里钟摆往复来回的声响一下又一下。
在半梦半醒间看到了很多画面。恍惚间惊出一身的汗。白天的事也像一场噩梦一般。他一直记得服部说出那样的话语时神情与往日并无相异。而他想不是这样的。却说不出来。看到一切罪责都被引向早已死无对证的人。甚至还摸出了类似遗书的证物。没有人对始终信赖的少年提出异议。
最终便如此结了案。
开玩笑呢吧。
他想那么多执法人员怎么可以只听服部一个人的。虽然长久以来一直如此。但是这次不一样啊。强制着镇静下来。他想事情其实还是很简单的。要做的也与往常无异。阐述动机与手法。然后得到应有的惩处。
就像一直以来做的那样。
剥离了这些就无法存在的人生。
他摸到手机逐字键入暮目警部的电话。忽然想到时间是凌晨。又作罢。
手无力地垂下时。明白自己还是软弱与迟疑着。如若当真下了怎样的决心,又怎会在乎扰人清梦是怎样的无礼。仍是不愿面对这一切。但决定是早已做好的。
恍然间却想起女孩子们的对话。那时太过混沌而听不真切的内容。沉静了一段时间后反而变得清晰刺人。
他记得和叶对兰说。平次为什么没有把鸭舌帽转过来正戴呢。
这样的想法让他蓦然地发冷。
他想服部那个白痴只是推理错了。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错得一塌糊涂罢了。掩盖真相这种事是不被允许的。他相信服部不会隐瞒真相一如服部相信他不会杀人那样。他们彼此相信并笃定这样的意念。揭开真相时目光里神采奕奕。
但现实是如何的他已经看不清楚。
只是推理错了。他想。
会毁了服部。
手机屏幕上映着暮目警部的号码却迟迟拨不出去。
会毁了服部。他想。
混蛋。
*
太多的想法交织在脑海中。每一种想法又牵动一种感触。
悲伤的。犹疑的。以为坚定的。心怀痛楚的。
承受不了。一点也理不清楚。
他翻身下床。开始穿戴衣物。
这个时候已经天光大亮。警局也应该开了门。但他知道自己在意的并不是这一点。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理智并不是虚妄的幻影。明白自己纠结在哪一个想法上。也知道要做的是什么。
他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模样。除了稍显疲惫的神态,一切都如往日般稀松平常。
但是眼睛是空的。
像爬在身体上的隐匿的伤口。没有人看到那道伤疤。
但疼痛是自己的。
他在嘈杂的课堂上神游不止。他想他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事情的现状是他疑心着服部的言行。却说不出这样的疑心是否来自于自己微薄而可笑的犹疑。其实完全相信着服部只是推理错了。但答案仍是想要的。
记起之前与服部约好去看他在剑道社团的表演赛。他想就在那之后。
直接问就是了。
反正肯定只是错了。
他想起那张形似自己的哭泣的脸。
他并不是这样软弱的人。
工藤新一。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点到。恍惚间身体已率先站立起来。书本摊开在某个随意的页码。他想他根本记不起上的哪一门课。
即使发生了这样巨大的变故。生活仍是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他也以为这种消沉的情绪会弥漫在整个白天与黑夜。而事实是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仍有维持原本的模样的能力。
甚至比自己想像的强得多。
像暗流奔涌着撞上海底的礁石,但海面仍是静的。也没有人知道。
一切都可以这样过去。
也不可以。
473页。第四段。
听到身后刻意压低了音调的提示。沉和的语调里埋着熟悉的温软。并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谁。他微微点了点头。将书本翻到相应的章节。
白马探。
即使仅仅有极为浅淡的交情,彼此多少有些相似的身份兴趣乃至性格仍是带来了微妙的熟悉的感觉。念同一所大学。偶有交集。算得上点头之交。又比那多一点点。见面时轻微地点头并交换礼节性的微笑。或者极为简洁的寒暄。却依然觉得有所熟悉。知道[啊,就是那样的人]。
却又说不出究竟是怎样。
时节是渐渐潮暖起来的初夏。上个季度残留下来的樱花还有些许缀在枝头。其实世界还是心存怜悯。几圈轮回后还他一季明媚的光景。而生活毕竟不同往昔。一些人离开。一些又到来。兰最终没能考取与他相同的大学,总是拿他俩取笑的园子也同样离开。另一些人则千里迢迢赶来出现。
海面上吹过温暖咸湿的一阵风。
新干线终于还是少了一位忠实的乘客。
他机械地念着映入视线的文字。并不是所有人都在意答案究竟是怎样。包括象征性地等待着他将答案念完的老师。大部分学生仍百无聊赖地打发着时间。打盹。聊天。阅读小说。时间在消遣中无声流逝。并不是每一个问题都值得被人严谨而认真的对待。
只是想法上一个微小的转变。一切就都不会这么难堪了。
但是做不到。
始作俑者始终是自己。
他回过神来。发现所有人都以奇异的目光看着他。发现自己已经念到了第七段。略带歉意地低了下头。然后坐下。身旁的同学说老师两次试图打断他。但当然未果。
白马说。你还好么。
轻柔潮暖的气息呼在后脖颈上钻入皮肤细小的孔隙。
工藤君。
这样轻缓柔和的声音让他顷刻坐直了身子。所谓礼节性的问候,重要的是问候的句子本身,而非对方怎样也好的答案。而这样的问题在抛出时会得到的答复亦是早已设定好的。
他微微偏过头。说。我很好。
以及。谢谢。
开始觉得焦躁不安。又强制着一点点压下去。后背传来微薄的刺痛的感觉。神经末端叫嚣着传递令人不适的电信号。觉得被注视。但终究无法确认。想要远离这个人。并且这样的感觉愈发鲜明。但知道白马本身并不是一种威胁。自己才是。
*
拥有一个自己无法原谅的错误。
世界是淡漠还是危险也就没有了意义。
*
听到尖叫声时本能地丢下餐具。而他在站起身来之前,一个人影已飞快地掠过。又退回。
服部。
他想他有些明白这家餐店发生事件的原因了。
值得庆幸的是这样的相遇免去了尴尬造作的开场白。他站起身来与服部一起跑上二楼。
与平常丝毫无异的流程。服部大吼着别碰冲向倒下的人,简单地检查后对他说已经没气了。而他稍微愣了一下,转身对身边的同学说,叫警察。
如此简洁的指令却沉重到坠得尾音都打了颤。
服部说听到尖叫的时间是十二点半。有人则报出更为精准的时刻。
12点33分47秒57。
这样说着的白马将怀表放入衣袋中。围观的人群自动裂出笔直的通道。阳光因此得以涌入。
人群发出微妙的惊叹声。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间时隐时现。
他想他彻底明白这家餐店发生事件的原因了。
从某种他们都不相信的玄妙的层次上来讲。
许多人开始窃窃私语。然后这个混杂的声音逐渐融为一体并被放大。这是三个侦探就读于同一所大学后第一次撞在同一个案件上。似乎已经有人在暗下赌注猜谁会是赢的人。
而推理本没有输赢。
成年人总是冷漠得令人可怖。
而服部显然与白马并不合调。他看到服部用餐具翻看着受害人的餐食,而白马在一旁戴上手套并进行了某中服部并不喜欢的说教。认得他的同学问他是否已经有了结论。他恍然发现自己并未加入那样一个行列。
像被隔在一个圆圈之外。无形的警戒线将他拦在围观的人群之中。
只是围观的人而已。
他稍微扯了下嘴角。但这样的动作并不能称之为笑。或苦笑。明白自己异常的举动与着实可笑的心态。但无能为力。像长久以来守护的某种圣洁在一次玷污后就失去了那样的资格。他看到明媚的光落在自己的友人身上。服部的眼里闪着熠熠的光。
他想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只是错了。
且不自知。
盛大的光芒落入他的眼眸。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眼睛里弥散着微薄的雾。服部走来与他说你肯定跟我想的一样吧工藤。他茫然地点点头忽然发现服部其实比自己高上几个公分。而白马站定在拥堵的人群前。初夏的暖光落在明媚的发色上润出细小的光泽。
白马的语调沉和却透着不可名状的悲伤。这个夏天的第一只蝉破蛹而出。
白马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长发的女孩子坐倒在地掩面哭泣。
整个空间沉浸在一种静的幻觉。悔过的言词与悲伤的泪水一如夏日灼人的气息。他想白马当真是一个温柔的人。他看着那些泪水落在地上又干涸始终没有偏过头去看身边的服部。
*
像自我终结前深情款款的最后告白。句末便可以转身跳下幽暗深邃的悬崖。
自那一日起所有想法都可笑得非同寻常。
一点也不像自己。
他靠在餐店后门的墙边深深吸气。初夏日渐繁盛的树木投下浓重的阴影。趁着警察疏散围观的学生时随人流一同走了出来。又或者说是偷偷跑掉也未尝不可。感知到自己惧怕着面对服部。以及更为隐匿的事情。虽然笃定却又犹疑。
说不清是惧怕还是希冀。
一切喧闹都被甩在身后的小空间内。世界其实广漠而寂静。他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但风走过时会带来微凉的触觉。
他在这样松弛下来的氛围里轻轻缓了口气。
然后陡然紧绷起来。
明明是温和沉缓的声音,反而更显得生疏与冷漠。
说。你还好么。工藤君。
仍是惯常的问候。却激起他的更多的想法。即使并没有熟络到怎样的程度,也不至于一日之内要将同一句寒暄语用上两回。他想也许白马是在试探什么。并且难以对这样的想法进行压制。
突然就被罩在浓厚而潮湿的氤氲雾霭中。他发现自己愈发抓不住事物原有的形态。
平缓气息给出同样的答复。我很好。以及。谢谢。
他想他要离开了。
而白马发出意料之外的邀请。
一起用餐么。
说。刚刚应该被打扰了吧。
他转身直面这个既不生疏又算不得熟悉的人。他想事态的发展已由不得他。白马有没有必要特地跟他出来进行重复繁缀的问候。服部忘记将帽檐转正是不是因为内里并没有感到揭开真相的兴奋。他这样犹疑不前着是否违背了长久以来自己所捍卫的世界运行的准则。繁多琐碎的问题一一落地泛起浓厚呛人的尘埃。清晨那种浑噩的情绪重又弥漫开来。
他说。有事么。
他觉得自己只想离开。然后与服部讨要早已笃定的答案。最后一路跑去警察局。
怎样都是逃避。
因为自己不允容身的位置了。
世界突然就变得可怕了起来。
白马在一个迟疑后。并没有多余的客套。晌午的日光垂直落地触发燥热的感觉。白马的言语终是惊得他一身都是汗。
白马说。我对昨天那起案件有点兴趣。
说。方便么。
不方便。
这样说着的服部大咧咧地走过来。随意地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这样亲密的姿态压得他微低了头。地面上自己的影子与服部的重叠在一起。
服部说。工藤已经跟我约好下午要去看我社团的表演赛了。
而且。
总是被他奚落滑稽与难听的腔调里带了难以名状的坚定。
插手到别人主管的案件里,向来是不受欢迎的吧。
白马。
十足的火药味。他想服部当真对这个人没有好感。以及这样的姿势略显沉重。服部的胳膊始终搭在他的肩上。并且将他圈向自己。
而白马只是微微笑了一下。
白马说。服部君还真是不喜欢我呢。
那么。
工藤君呢。
他终于还是为这样的话语稍微笑了一下。抬起头。
他说。我们走吧。
*
浅淡的阳光落在彼此韵律一致的节拍间。服部的胳膊压得他始终略微低着头。他们以这样亲密的姿势走出很远的一段距离。却静默着没有交谈。初夏的蝉鸣如见证般目睹一切沉重而轻缓的呼吸。
要如何开始。
又如何结束。
他坐在道场边多少有些心不在焉。那些赤裸的肌肤相接触时触发的感觉与温度。潮热粘人又无力甩脱的。神采奕奕的笑容与英俊硬朗的模样。他终于发现自己的整个重点居然都落在服部身上。自己怎样也好。但服部不能是故意的。他不允许。
只能是错误。
场上的服部终于因为微妙的失误而输掉了比赛。
他将毛巾递给服部。而服部顺势将他一同拽起。手心瞬间被潮暖的气息覆盖。
很多汗。
有茧。
他将自己的手抽回。漫不经心地奚落说。这也能输。
没办法。
冲田那家伙长得实在太像你了嘛……
时间在这里旋出一个微小的停滞。光影皆停在这一刹那。
顷刻又流转。
服部笑笑说。我是说,看你梳小辫的模样还挺可爱的哈哈。喂。工藤。别走啊~
他转身进了一旁的部室。这样刻意的笑话还不至于让他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感到愉快。更在意的是急忙被掩饰的前半句。那样的话语在传达什么。有心还是无意。自那日后变得多疑。且每每抓不到关键的字眼。
像我。所以输了。故意的。还是可爱的小辫模样让人分神而已。
他发现所有事情忽然之间都出现两种可能。
线索愈多反而愈发混乱。
他在选择间进退不能。
已然衰微的日光透过玻璃斜入狭小的部室。空气也像是昏沉黯淡的。他坐在长凳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腿。服部在一旁换下道服。瞄到友人修长匀称的身体。又低下头。很静。他想如果现在问出答案。警局应该还没有关门。他深吸了一口气。
服部。
被叫到的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但他并没有抬头。
你觉得,白马为什么会对昨天的事感兴趣。
谁知道。
服部的答案给得出乎意料的快。这是直白坦率的表现吧。他在心里迅速地衡量着。猛然看到眼前突然放大的脸而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躲闪。以为会撞上身后的墙壁,却发现触感出乎意料的柔软。
是服部。
这个家伙蹲在他面前神情格外的严肃。手护在他的脑后形成微妙的怀抱的模样。
太、太尴尬了。
他稍稍偏过头去。
呐。工藤。你不准跟白马讨论昨天的案件。
为什么。
他抬起头。
而服部站起身来继续先前穿衣的动作。答话时言语轻松没有看他的眼眸。
说。因为我会不爽呗。就算你们都是关东的也不用这么地域保护吧。好歹我现在也在这边念书了,你们不用我破个案还开会讨论吧你说是吧。
他恍惚地听着这样的答复。觉得这些字眼钻入神经浮动着却又消失。是合情合理的借口吧。
是么。
他觉得肩上忽然一沉。
服部双手按着他的肩。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说话时注视着他的眼睛毫无退缩。
没有神采奕奕。望不到底的深沉。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工藤。
他想说你弄疼我了混蛋。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服部说。这是我结的案。
是我结的。
是我。
*
扑通!
*
仿佛出现了一个停滞。忽然就被锢在了原地。进与退都不得。
其实一切也没什么。如此这般地宽慰自己。服部的言语并没有什么过分的地方。内里的深意与暗示不过是自己臆想的幻影。他这样想着。发觉自己的鸵鸟心态。多少觉得有些可笑了。
服部不会是故意的。不过是被偶然的事态与顽固的思维定势牵入了错误的推理。他从床上坐起身来。突然的动作只觉得一阵阵晕眩。
但如果是呢。
他重又倒回床上。
像是身处一场浓厚的迷雾之中。往日引以为傲的冷静与果断都失了踪迹。混乱的情绪就像是潮暖氤氲的雾气。渗透了周身每一处关节生出斑驳锈迹。思索间吱呀作响。
想到服部坚毅执著的神态。暗绿瞳仁里映出自己的轮廓。一阵一阵只觉头痛得厉害。天光忽而明媚又黯然。如此往复折返。昏沉中一切思索都变得迟钝。想不清楚。沉溺。钝痛。积压到扭曲的压抑感再也塞不进狭小的心房。脉搏在跳动间带动沉稳的韵律。潮热的感觉裹紧身体。透不过气。
他睁开眼睛。
服部的影像恍惚间兀自清晰起来。像沉在水底一般。有温润舒适的触感。知道是服部的手心贴在额头上。说,你病了。但这些都不是他关心的。他突然抓住服部的手。
说。你不是故意的。对不对。
悠长的耳鸣填满神经的每一处接口。而他努力维持着清晰的意识看服部的嘴唇轻微的开合。
对不对。
答案究竟是什么。
他觉得他的指甲都嵌进了对方的皮肉里。却感觉不到气力。
服部说对对我不是。
你说不是就不是。
这样的声音像穿过了天水交接的那条线,声波在更为稠密的介质中发生微妙的转折。听起来闷闷的。不真实。并且遥远。服部的另一只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之上。
他想谁准你用这种哄人的口气说话了,他明明在说很严肃很严肃的事情。但责备的话语却迟疑着吐露不出。他想他只要听到这样的答案就心满意足了。
在久违的松弛感中沉沉睡去。知道自己烧得一塌糊涂。却出乎意料地仍有清晰的意念。
其实一直都很清楚所有的事情。
非常清楚。
但这并不能减少犹疑与苦痛。
他被持久不停的电话铃声惊醒。
是念同一门课程的同学。大意是他已有好几日未来上课。表达关心之余告知小组作业只差他一人未交。他想这样的事本不在现在关心的范围之内。却偏偏关乎着其他人的最后成绩。
他想他从来不会是拖累别人的人。
他终是坐起身来。
看到桌上盛了水的玻璃杯与零散的药片。知道并不是梦。他坐在床边缓了一会。撑着身子。低着头。垂下的小腿无力地在床檐边晃荡着。翻弄着盛装药品的瓶瓶罐罐不知该吃的是哪样,索性只将杯里的水饮了尽。稍显粘稠起来的血液倏然流动了起来。
试探一般。一只脚终于落了地。
*
他稍稍踮了脚,费力地将书架高处的大部头抽出来。学校的图书馆年代久远,因为不是临近考试的时期,偌大的空间内显得有些冷清。而阳光透过窗口悄无声息地浅浅流入,又被一排排的书架切成一缕一缕。
拍了拍手中明显久未经人碰触的书籍,扬起的尘埃在恍如丝缕的光柱间若隐若现。
仍然有些感到不适。靠在角落处的桌椅旁周身都觉得沉重。头脑中一片嗡嗡之声。知道这样的状态下根本做不出论文或其他。匆匆浏览了一下大致的内容,确定是需要的材料,决定带回去再说。摊开手时发现灰尘沾了一手。指间有着细腻滑润的感觉。掌心的纹路也突兀而深刻起来。
这应该是最后一件要做的事了吧。
他将选定的书本收进书包。起身向楼下走去。
目视着一级一级的台阶在脚下滑过多少带来晕眩的幻觉。他扶着将门厅与楼梯分隔出来的墙壁微微喘着气。空气里有纸张与油墨特有的气息。仍然是净的透彻的光晕浮动在静谧的空间里。一切细小的声音因而得以彰显。
他听到服部的声音。
在未及思索前闪身躲在了墙壁后。他的背贴着冰凉的墙面。刻意压抑喘息后带来一阵胸闷。
我说过插手到别人主管的案件里是不受欢迎的吧。
这是服部感情色彩鲜明的关西腔。
服部君和工藤君不是也常插手到怪盗基德的案件里么。
而这是白马处变不惊的温和语调。
哈。所以你的意思是基德是你一个人的喽,先别说中森警官同不同意,基德同意了么。
罕见于服部的嘲讽。空间里一段微薄的静默。
一次正面的交锋。
他靠着墙壁胸膛起伏不止。
那么。
率先开口的依然是白马。
我们回归正题。服部君那么确定那个厨师没有嫌疑么,他并没有不在场证明吧。
那个厨师一直在做特制糕点,离开一分钟最后都成不了形,所以可以证明。
略显不耐的口吻。
那女佣小姐呢。
却是一贯的温和。
女佣小姐外出采购,超市收银人员和小票上的时间都可以证明。
原来如此。白马淡然的声线里掺了松弛后浅淡的愉悦。看来是我多虑了。
本来就是嘛。
他听到服部的声音也终于松弛下来。大咧咧的言语里恢复友善的态度。
说到底这个案件是我和工藤破的,你有什么可多疑的嘛。
哦~
这个拖长了尾音又刻意上扬的音节让他周身的神经皆是一紧。他甚至能想像到白马温文尔雅又暗藏深意的微笑是如何的模样。前面的皆是引诱。
这样说起来。工藤君呢?
什么?
工藤君的不在场证明。
轻描淡写的一问。时间在这里倏然凝止。
长久梗在心间的疑问即将得到明晰的答复。
他的手心里都是汗。
[工藤和我在一起。]
他闭上眼睛。
*
整个夏天的蝉鸣在这里突然躁起。恍惚间声势浩大如海。
知了。
知了。
*
他依然记得初遇服部的那个晌午。溢暖的日光落在他形态奇异的身体上。突如其来的病痛折磨得他喷嚏连连。十足的狼狈模样。
然后。
像烈酒贯穿了咽喉一路火烧火燎的烧进了胃。小孩子难受地蹙起眉头。始作俑者在一旁放肆欢笑。
而他终于得出对服部的第一印象。
这个白痴。
周身却都是暖的。
这个白痴迅速突破了他苦心经营的层层伪装。从外层到内里。他终是垫起脚尖从背后捂住服部的眼睛,用娇滴滴的声音说猜猜我是谁。
一个亲密的玩笑。附带半个拥抱。
那个时候的夏天像是一副遇水不溶的油画。浓墨重彩般涂上明艳的色泽。明明是毫不相同的两个人。白与黑。东与西。足球与剑道。工藤家的大屋一派西洋豪宅的模样。服部邸却是日式和风小桥流水。
究竟是什么让他们相遇。
答案一定不是缘。
他记得那个闲散舒适的午后。日光浅浅流淌在宽敞的书房里映出惬意的光景。他窝在自己喜欢的位置翻看阿嘉沙克莉斯蒂的推理小说。服部靠在窗边识趣地保持静默。偶尔抬眼可以看到湛蓝如洗的天空。还有搁浅在暖春柔光中服部的轮廓。
为什么这么喜欢看推理小说啊工藤。这样说着的服部将精装版的小说从他手中抽走,拿在手里随意的翻弄。
而他并没在意这次小小的中断。静默的房间里拥有温暖宜人的日光,咖啡的醇厚香气,和书页在翻动间发出的好听的哗啦声。看到窗外高远的天空。微风潜入撩起他稍长的刘海。这样的宁静之感触发心间小范围的满足。
因为真实。
他说。
书的名字是《And ThenThere were None》。
因为真实。
无论拥有怎样华美动人的借口或动机,终究逃不过伪装之下人性脆弱的那一环。常见于世的虚情假意忽而被抛却,有真实的泪水,呐喊,歇斯底里。而那是值得怜悯与深思的。
长久以来他们携手追寻的真理。
他们相遇的理由。
And Then There were None。
他睁开眼睛。
服部的气息渐渐将他收拢。那种干净透彻带了夏日的炎热与干燥的味道。
一个苦涩的吻。
*
其实一切痕迹早已指向如此坚定的答案。仅仅是自己一味的不愿承认才故作借口妄想逃脱。一步一步逼近真相却幻想得到自以为是的答案。他觉得他从未如此因直面真相而沮丧无措。
其实早就推断出了真相是如何可怜的模样。他一向擅长这个。
却宁愿得到完美的一句谎言。
长久以来他所相信的世界轰然崩塌。
*
为什么会有侦探。
我们在追寻什么。
*
有的时候他会怀疑一切都是一场幻觉。时光以不经意的姿态悄然流逝。初夏尚显稀疏的枝桠恍然间填满繁盛的叶。日光漏过枝叶间的缝隙落在树荫下随风摇摆的花朵上。
唯有他凝滞不前。
他想他已无法选择揭露真相。服部的言行堵死了他的退路。而这一页偏偏揭不过去,自己也不允许。这种进退不能的处境堵得心里积下厚厚的尘埃。却出奇地明白即使暂时做不出选择也不可以消沉。为了转移注意力而装作专注于其他。尝试说服自己接受与改变。努力地去做每一件事情。不留闲暇的余地。
小组报告也终是得到漂亮的分数。同学给予啧啧的赞赏。
一切似乎都与以往一样。
而服部与他走到了一起。
他和他在一起。
长久以来他都以为[在一起]的最低诠释是爱恋与喜欢。
而世界告诉他总有事情复杂得超乎想像。
是因为共犯只能互相包庇吧。
却明明又不是。
*
他觉得他的一只脚已经踏入了无底的渊。
而服部拽着他紧紧不放。
*
回想起来总觉得钦佩于服部的演技,或者掩饰。往日清冷如他都在内心里挣扎得死去活来之时,一贯直率的服部居然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面对所有人。比如白马。比如他。比如服部他自己。
他甚至觉得服部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于是试图进行可笑的开导与劝阻。
他说。这样是不对的。
这样的话语来得突兀。又更像不经意的喃喃自语。那个时候他们正走在校园僻静的路上。深夜时分小树林里显得幽静少人。风吹过时扬起一片沙沙之声。
而服部答得倒也自然。
我知道你指什么。但是你是不一样的。
他几乎就要以为这是告白了。
但如果不是这样的事情是不是会更好。
他为这样的话语站定在原地。
他说我只要你一句话。你说那些都不是你做的。
这样他仍可以毫无顾虑地迈开步伐。凶手自己掩盖证物一贯都是合理的事情。
多可笑。
服部同样停了下来。夜晚填满凉风穿过枝叶而带起的琐碎的声响。逐渐暗淡的光线使世界广漠而又旷远。昏黄的路灯下服部的轮廓在淡薄的阴影中兀自深刻起来。
服部说,如果你说的那些是指隐藏凶器与血衣,擦拭现场的指纹,制造虚假线索误导破案方向,和做伪证给你制造不在场证明。那些都是我做的。
啪——
他觉得他从未想过这些话会由服部说出来。而且还说得这么无愧。这样不是很奇怪么。近乎恼怒般瞪着眼前的这个人。手心里一阵一阵的发麻。
穿过年华他们并肩而行的路程。共同追寻的目标。携手保护的安稳。
他们相遇的理由。
而服部的话语与这些一一相悖。
究竟是怎么了。
服部将手机递到他的面前。用平淡的语气对他说,我知道你觉得任何人都不能例外,那不然你就打给暮目警官,反正我做的那些足够构成犯罪了。
原来你知道啊!
他的恼怒里伴着挥之不去的软弱感。
服部也只是笑了笑,说,做完后想起来了。
时间在这里便是一顿。
说。我是真的不觉得保护自己喜欢的人有什么不对啦。虽然客观上的确是件不对的事。所以,我很遗憾。
货真价实的告白。并且坦率。他直接就恍惚了一个瞬间。回过神来看到服部说话时直视着自己。眼眸中一片平淡神色。他摇了摇头。下意识的退了一小步。
而服部的双手按住他的肩强迫他直视自己的眼眸。
服部说。其实我们是一样的啊工藤。
预感到一直刻意隐匿的事实将被道破。危险的气息层层堆进。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服部的声音低缓而蕴藏饱满的力度。始终回避的事情一捅即破。
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一直不去自首啊。
难以抑制地沿着这样的思路思索下去。知道思索的尽头将会是危险而不堪的境地,却仍是不受控制般摧枯拉朽地奔涌而去。他想起那些浑浑噩噩的夜晚。一场噩梦般惊出一身的汗。却又是怎样的念头兀自让人发冷。
会毁了服部。
所以不可以。
暮目警官的电话已经熟稔于心。
但是不可以。
他在保护什么。
服部说。工藤。我们一直都是一样的。
*
白马的出现更像是一种救赎。
盛大的光芒落入他的眼眸。
*
像是一场躲不开的约会。他在他的老师的办公室遇到了白马。
是宁静深远的午后。不甚明亮的光线悠然浮在狭长的走廊中。他推门进去时屋内的人恰巧回过头来。目光相遇时有着绵长的力度。
白马说。你迟到了。工藤君。
他在一个恍惚后仍是迅速接上了对方的话语。说,对,迟到了3分17秒。然后转而向白马身后的老师道歉。
一次揶揄。
心烦气躁多少有失礼数。
老师的指示倒很简单。下月初市内有关于古典文学的报告演讲赛,因为是论文做得最为出色的两个学生,哪一个都不好取舍,所以想听听本人的意见。
而他当然婉言推拒。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并不想接这样麻烦的事情,何况是在这么烦郁的情况下。
他说我认为白马君更合适。内敛谦逊中又藏了有气无力的尾音。
而白马给出更为合理的借口。白马说,您知道我回国时间并不太长,恐怕会有些勉强。
说。您看,让我和工藤君合作如何。
他才知道这根本不是一个借口。
*
他打开门。
风里清新的花的气息吹散了满屋混浊的空气。
仍然陷在理不清的情绪中而难于脱身。埋头在书房里读了通宵。借着整理材料的理由说服自己转移注意力。而手中厚重的书本哗啦翻过几十页一个字也未能留下印象。
要被发现了。
却仍然说不清是恐惧还是希冀。
他想他很清楚白马的意图。在服部将一切挑明后,反而从混沌的旋涡中清醒起来。一般只要得出结论,在指证前都不会刻意去招惹嫌犯。唯一例外的情况,就是没有证据。他想服部那个白痴处理起现场来应该也算是专业水准。
而这才是整件事里最大的错误。
他烦躁地将手中的书重重合上。
于是。犯案的是侦探。破坏现场的是侦探。寻求真相的还是侦探。像是三个侦探之间不可见的一次较量。关键词却居然不是KID。事态真是讽刺的像冷笑话一样不好笑。
明明无法忍受将这样的真相长埋于世。而服部坦然却坚定的神态像是缠绕手脚的藤蔓。他有一个自己无法原谅的错误,宁愿赔掉所有的名誉与骄傲,也想得到解脱与坦诚。
却偏偏还有一个舍不掉的人。
他被脑海里两种想法的长久交锋折磨得筋疲力尽。
然后他打开门。
风里清新的花的气息吹散了满屋混浊的空气。
看到来人也并未有多余的客套。白马说相信工藤君家的藏书一定很是丰富,而他想无论怎样这都不会是简单的借口。
一切都是引诱。
他们约好在工藤家做最初的准备。
只是单纯地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这一路都沉默无语。他才发现自己家当真大得从门厅走去书房都能感到疲累。书房里的光线并不充足。夜晚合上的窗帘一直未被拉开。空气里残留有浓厚的咖啡的味道。桌灯在小范围内给予晃眼的光亮。
他坐回书桌前的位置。低头继续翻看桌上摊开的书本。
一个阴影遮挡在他之前。
然后他发现这个身影静默着久久没有动作。
他抬起头。
盛大的光芒淬入他的眼眸。时间在这里凝止不前。白马的神色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淡漠柔伤。他们在指证犯人前遗憾而无奈的样子。
白马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
是没有人在意的内容。因而也没有意义。关心的只有如何,怎样,应该,不应该。他告诉自己这不过是最为简单的一句试探。当真的话他就输了。
而推理本是没有输赢的。
真相只有一个。
他发现自己的眼睛里都是水。
*
事实上故事到这里也就告一段落了。当然主要也是我不想写了。
我知道你们都关心工藤为什么杀人杀了什么人之类的问题,但是——那不是重点。因为本来就是不可能发生的啊,所以根本写不圆,所以就刻意避过去了。反正我只是想写如果工藤杀了人,那么服部和他自己大概会是什么反应,但工藤杀人这个前提本身就是立不住脚的。
然后。既然没有合理的开头。当然也没有合理的结尾啦(……)
比如,其实我可以给出三个结局。
结局一:
工藤最终接受了现实隐瞒真相又被时间治愈大家相安无事地过下去。
可能指数:0%。
结局二:
工藤最终接受不了现实但又自首不了最后自杀了(……哦我好狠)。
可能指数:我觉得蛮可能的。
结局三之网上盛传的九大不负责任地完结坑的方法之一:
工藤一觉醒来,发现一切都是梦。
可能指数:哈。
其实按原本想的就是第二个结局,但我实在下不了手啊(所以不要叫我后妈……
总之。这就是个情景假设描写啦。不合理之上的合理才正是看点啊。
不然,如果把这个情景放在合理的人的身上,比如赤G——
[赤G]荒城
这是一个很可能发生的故事。
Gin杀了人。
Gin推门进来时,身上带了浓厚的血腥味。
赤井在桌前微小地挑了眉。
你杀人了?
废话。
Fin
为什么我最后很有写议论文的感觉……
总之。完结了。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