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旧文。
* * * * *
赤井秀一考虑过大约一千种再次相遇的可能。
但现实显然不尽人意。
与他精心设计的初次见面比较起来,这场重逢来得出乎意料。
像是夏日里的一场惊喜。
他盯着显示屏上那个熟悉的身影,心中难免发出小小的惊叹。
哇哦~
一切来得太突然。
赤井秀一如今已经是FBI的王牌探员,小打小闹的案件原本是闹不到他这里来的,何况他刚在上一次任务中光荣负伤,现在正是休息调养的悠闲时光。而办公室里大半同事都追出去给另一件大案进行收尾工作了,午后清凛的日光照进冷冷清清的办公室,像个空巢。
他盯着电脑屏幕上卡在一半的任务报告,正感慨悠闲得有些无聊时,后辈便慌慌张张又满怀兴奋地跑来跟他说,出事了。
算是一场小型的恐怖事件。
一个中年男子持枪劫持了一辆巴士,车上连同司机一共十四人都被劫持为人质。而且犯人声称自己身上还捆了几公斤的炸药,又把车停在了市内一处加油站旁,万一最后真的引爆了,那的确会成为不得了的案件。
不,即便是这么不得了的案件,原本他也没打算参与进去的。
或者说,不方便。
这么多警察已经围在现场了,警车呜哩呜哩响个不停。他皱着眉想你们非要这么刺激犯人不成么。他撇撇嘴当然没有将这样的话语真的说出口来。维护治安原本便属于警察的职责,若不是犯人亮了炸药这一手出来,而且还叫嚣着要见FBI的负责人,还真不会有他出场的余地。毕竟属于不同的群体,对自己的职责范围看得很重,对于对方插手自己领职责范围内的事情多少有些反感。
而他原本也不是自讨没趣的人。
原本。
他在画质很不好的监视器屏幕上看到了多年不见的男人的样子。
当然立时便改了主意。
Gin。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纽约城人来人往的大街道上。
他想,众目睽睽,不是个重逢的好时机。
但是很有趣。
影像是从巴士上的实时监控器传来的,看得出乘客的神情都很惊恐,甚至有年轻女性已经开始啜泣起来,又被端枪的男人粗暴地喝止。犯案者名叫中田一司,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脸上有一记极为难看的胎记。中田曾与恋人一起为美国航天局工作,换而言之,曾经多多少少参与到一些国家机密项目中去。犯人叫嚣着他的女朋友一个月前失踪了,而且一口咬定是政府把她抓了起来。可是资料显示中田的女朋友一年前就过世了,而中田本人有精神病史。
那现在肯定是发病了,他想。
有理智的疯子。
有趣。他撇撇嘴,跟警察方面的长官示意他的人要接下现场的主控权,后辈们似乎颇为兴奋和得意。他想第一件事就是让那些鬼叫的警车安静下来。
当然,或许还有更重要的事。
巴士上的监控录像本来像素是不高的,当然更没有调焦功能。警方为了确认犯人腰上捆的确实是炸弹而非虚晃之物才特地请来专家进行画面修复,精细到犯人持枪的手指指甲盖里还藏着污泥都看得清楚。
他语气严肃地对控制监视器终端的技术人员说,“把镜头拉近一点。”
男人英俊的脸孔终于清晰地映在了画面里。
他的私心。
仍是他所熟悉的那副模样,硬朗的轮廓似乎经年不变。大半容颜藏在帽檐的阴影下,只看到下巴瘦削而坚毅的线条。薄唇微抿,是一个有些冰冷的表情,但仍是松弛的。映在监视录像那黑白的画面里像是一张时光洗涤过的老照片。他恍惚间觉得Gin微微仰起视线扫了监视器一眼。
身边的后辈小心翼翼地问他,“这个人有什么问题么?”
他指着屏幕上被切掉小半边脸的小胖子,应付般地询问说,“这个人与犯人发生过肢体冲突?”
坐在Gin身边的Vodka额头上一片淤青,嘴边还淌着未干的血迹。
旁人报告说这个乘客在劫犯刚犯案时尝试过夺枪,但被劫犯一枪托砸在脸上。
难怪。
他想。小胖子还是这么可爱,且不中用。
后辈忽然若有所思地发出评论,说,“旁边这个男的怎么这么冷静。”
他悄悄地笑了下,想,表面的。
他想Gin一定是怒火中烧呢,要是他能出手,肯定早就将这个男的一枪毙了。可惜,动静闹得太大,此时整辆巴士正被多辆重装警车包围着,Gin除了装成良好市民的形象,恐怕没有其他选择。
太有趣了。
他转身问一旁的技术人员。
“我们怎么与犯人通话?”
通讯是从交通局直接转接过来的,平时是用于巴士公司与司机沟通用,通过广播可以播出全车人能够听到的讯息,而司机只要拿起方向盘旁边的无线对讲器就可以与总站通话。
当然,犯人已经通过这种方式与警察方面交涉过许多次了。包括被他怒吼着骂走的精神医师和谈判专家。
他在操控台前坐好,将麦克调到合适的位置,然后发了话。
“中田先生,我就是你要见的人。”
他的语气沉稳,透着不可言喻的沉着与冷静。镜头里Gin似乎微微抬了下头,他不确定。画面已经拉回原本的巴士内部监控录像,直接从司机的头顶照到车尾,车厢在画面里被压缩成一个形态奇异的空间,坐在后排靠窗的Gin无非是个小而模糊的人像。
“我理解你的心情。非常理解。”
“理解个屁!”
果然,这种谈判专家常用的伎俩在此刻非常不受用。赤井不意外地看到犯人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挥着枪支开始叫嚣起来。大意无非是作为外籍人士始终无非融入美国的主流社会,处处遭人排挤,再加上受到脸上那记胎记的影响,从小饱受奚落与嘲弄,只有女朋友对他不离不弃,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
“快!把爱子还给我!快!”
他瞟了一眼手边的档案。这个名为爱子的女人显然就是这人口中提及的女朋友。
如果真的涉嫌泄露国家机密,的确会被FBI控制起来。而问题在于这个女人已经去世了,所以最后的底牌,即释放犯人要求的人这一招也不存在了,只能另想他法。从至此为止的言行来看,犯人显然不是理智全失的疯子,除了一定程度的妄想外,整体思路与正常人无异。这倒也好办了。
只是哄骗的话,他想那并不是难事。
他曾经连极为精明的男人都骗过了。
他缓缓开始了他的陈述。
“中田先生,我也是日本人。你说的对,即便我已经混到了这个国家的核心体系里来,这些美国佬也没把我当回事。”
他说得缓慢而浸满悲情。
“比如今天,明明我才是你要求谈判的人,他们却硬是把警察和谈判专家排在我前面,就因为那些家伙是美国人。很可恶吧,对不对。”
一旁的警察局长脸已经绿了,明显是法裔的谈判专家更是一脸莫名其妙。赤井想他这下可真是会得罪一大票人。不过有机会能暗讽两句这些警察还是令他觉得很有趣。
似乎隐约感受到一点同理心的犯人犹豫了半晌,试探性地问,“你、你也是日本人?”
“是的。”他答得沉稳。
“中田先生,爱子小姐只是接受例行盘查而已,问话期间不能与外界联系。没能及时通知你,我很抱歉,真的。原本爱子小姐的问话要在下周才结束。但是……”
一个停顿。他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口吻,说,“如果我让爱子小姐跟你回去,你会释放人质吗?”
持枪的男人缓缓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车上的人,又转回来盯着监视器,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想伤害任何人。”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才妥协般地继续下去。
“好吧,如果你这么坚持的话,我可以现在就让她和你回去。”
后辈似乎非常想要说些什么,赤井做了个让他止声的动作。
“我不信!”犯人显然并不买账。“那些条子说不行!”
他想不信就对了,你就是信了我也没人可以跟你回去。而这些警察真是一点想象力都没有,他觉得他必须对此表示适当的愤慨。
“我没有!”他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激动。“我说过了,我才是负责人。”
啊啊以后要从警察手上拿证据恐怕会更困难了。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平稳气息。
“我没有心情骗你,中田先生。”他说。“因为此时此刻,我的恋人正处在比爱子小姐危险百倍的情况下。”
他的声音听起来隐约带了些悲痛。
“是的,我的恋人,此时就在车上。”
无论是车上还是监控室内都呈现出一片微小的哗然。
他的嘴角勾出一丝笑意,又在说话时将之藏匿。
“你踩住我的软肋了。中田先生。”
情绪始终处于高昂状态的犯人理所当然地底气足了起来。一阵狂妄的大笑,他皱了皱眉。
中田挥着枪在不算宽敞的车厢内扫来扫去。
“哪个?告诉我是哪个!”
他犹豫了一下,直到犯人再次语气粗暴地催促他,他才平淡地说,“那位金发的美人。”
中田随即将枪口对准了坐在前排的金发年轻女性。女生高举双手从座位上滑了下来,大张着嘴却没有声音,脸上的表情充满惊恐。
“这个?”
“不,不是这个。”
枪口随即转向了另一位金发女性。
“不。”他稍显焦急地说,“也不是这个。”
中田在停顿半晌后,忽然愤怒地转身瞪着监视器。
“你他妈耍我!”
车上的金发女性除了这两位,就只有一位年过六旬的老妇人了。他听着犯人连串的脏话,皱着眉想这样果然还是不安全。无关人员太多,玩笑归玩笑,首先还是要解救人质的。
他说,“你忽略了倒数第二排靠窗的那位金发的先生了么。”
一片静默。连前一刻还在叫嚣的犯人也愣了片刻,随即不可思议般回过头去看他所说的那个男人。
他在这片格外适合吐露内心秘密的静默中开了口。
“我说过了,中田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
监控室里的警员和FBI探员都开始交头接耳。
“漂泊异乡,被人冷落,恋人身在危险之中,还有被人看不起的痛处。”
完全是胡扯。赤井秀一这一生过得顺风顺水,高大的美国同事也被他治得服服帖帖。
从来就没遇过什么挫折。
除了Gin。
“如你所见,我是个homo。”
但这不妨碍他把这出戏演得悲情。
“我是FBI搜查官赤井秀一。”
“现在我们来开始谈判吧。”
其实是将大好的筹码供了出去。谈判显得没有必要。他看到中田将无线对讲器往兜里一踹,几步跨到Gin所在的座位旁边,上下开始打量起来。
他点了点屏幕,技术人员随即将镜头拉了过去。Gin的表情被挡在帽檐的阴影之下,仅从唇角看不出任何情绪。他觉得玩笑开得是有些大了。
倒不是怕事后会被这个僵脸的男人打击报复,戏耍逗弄一向在他的爱好之中。但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多少有些不爽,身后的女探员似乎已经在发短信了。虽然之后可以用“形势所迫”四个字将这里所说的话语推翻,但毕竟英名受损啊。他想。解救人质也许并不太难,可还要让Gin安全脱身。
他觉得没有更好的办法。
犯人试探性地用枪指了指Gin。他立马紧张地说,“不要!”
他觉得他的行为其实有一点损毁FBI在美国民众心目中的高大形象。
可是他不在意。
车里的乘客都屏息盯着持枪的犯人,以及被他提及的金发男子。
他在说话时显得难过又充满怜惜。
“中田先生,请你不要为难我的恋人。”
他顿了一下。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吐露出这样的话语。
“他有肢端僵硬症。”
他觉得他的嘴角有压不住的笑意。看到中田回头盯着监视器,一脸戒备又询问的样子。他知道他得把这个笑话讲下去。
“就是末端神经坏死,所以无法控制肢体末端肌肉的病症。手指脚趾都不好用,还有脸上的肌肉。”
赤井秀一从来没觉得自己的控制力这么差。但他真的很想笑。一旁的小警察满是疑惑地盯着他表情纠结的脸。他想他今天真的是有点丢人。
可他还是不介意。
“你看,所有乘客都那么惊恐。可是,只有他……”
他顿了一下,重新将声音调至低沉而充满怜惜的语调。
“他连害怕的表情都做不出来了。”
句尾这个哽噎是怎么回事?
啊啊Gin一定会杀了他的。
他觉得特别愉快。
最后他补充上,“旁边那位就是他的护理,照顾他出行的。”
镜头里Vodka显得一脸茫然,转头看了看身边的老大。Gin沉着脸一动不动。
聪明的做法。
虽然他也已经打定注意事后要将这卷录像销毁,但Gin显然应该尽可能减少被拍到容貌的可能。监控录像是由上至下的俯拍角度,加之男人的礼帽与刘海,并不会拍到太多内容。
他想,这样就好。
终于确信自己握到了大筹码的中田开始嚣张起来,伸手就要去抓Gin。Vodka在这时显得格外勇敢,作势要跳起来阻止那只手。对讲机被中田窝在兜里所以传来的声音有些发闷,但他还是清晰地听到了小胖子的声音。
“不准碰我老大!”
啪——
又一枪托砸在了脸上。Vodka的脸上开始淌血,车上一片惊恐之声,年轻的女性开始尖叫。犯人显然被这种混乱激怒了,情绪上升,显得暴躁且不耐烦。一把将小胖子从座位上拽起来,又踹了一脚。Vodka立时便从车厢的后面跌到了前面来。
他示意监控将画面拉回全景。
“滚!都给我滚!”
理智尚存的中田一司显然做出了一个看似简单而明智的选择。握住王牌就够了,女人的尖叫只会令他的头更痛。他对着车顶放了一枪,巨大的声响回荡在车厢里激起骇人的惊叫。
“都给我滚!”
呆滞的司机忽然反应过来,啪的一下按了按钮将车门打开,惊恐的乘客连滚带爬地涌向门口。他看到Vodka原本是不愿意下车的,可是还是被人群挤了下去。
他也终于松了口气。
重装警察们上前将乘客接回了武装阵营后,但对准巴士的枪口仍是不能撤的。所有人都仍警戒待命,他轻松地往背后一靠,打算休息片刻。
一旁的后辈对他的这般态度不可置信,指了指屏幕,说,“前辈,还有一个人呢。”
“你的恋人还在上面呢。”
他笑了笑,说,“不急。”
“帮我倒杯咖啡。”
警察局长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不远处脱险的乘客正抱在一起哭着发泄压抑的情绪。
剩下的就是让Gin脱身了。他非常确定在任何情况下这个劫车的傻瓜都赢不了Gin,问题在于围在周围这一圈警察。控制室离案发现场不远,他从旁边的窗口就能远远看到那辆巴士。以及周围警灯闪烁的警车。
他喝了口刚刚端来的咖啡。
“中田先生。”
被叫到的人警觉地抬头瞪着监视器。
“你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
其实你傻透了。
对方居然还叫嚣着“当然,老子不傻。”他撇撇嘴,对这种低级的笑话没有兴趣。
“那么,我们开始交换吧。”
中田盯着监视器一脸防备,他的枪口始终对准着Gin。而一贯嚣张跋扈的男人坐在座位上一直没有任何动作。他想他感谢Gin的配合。
他知道这个男人明白他的一切计划。
那是他的夙敌。
难分伯仲。
“首先,我会让所有警察退后五百米。”
那基本就要退到建筑物后面去了,形同撤销包围。
“然后,你把我的人带到巴士最前面的挡风玻璃前。”
这样监视器会最少限度地拍到Gin是如何痛扁这个家伙的。他希望不要是一枪毙命。
陈述在这里被粗暴地打断。
“为什么?!”
他皱了下眉。
“因为我要亲眼看见我的恋人没事。”他强硬地说。“你看到前面这栋白色的楼了吧,我就在这里。”
“那我呢?爱子在哪?!”
不出意料的讨价还价。他顿了一下,开始阐述不存在的后半部计划。
“等我看到我的恋人没事,我会请爱子小姐从停在这边的这辆雪佛兰里下来。”
“是的,爱子小姐已经在车里了,你可以看着她向你走来。”
不可能了,只要警察撤走,Gin就可以动手了。
“你可以后释放我的恋人,中田先生,这是我最大的诚意了。”
画面里犯人似乎在考虑他给的这个优惠。
“然后你可以和爱子小姐一起从北边那条小路离开。”
“我保证那没有人。”
他觉得他的信息已经传递得非常明确了。
只等上钩。
中田考虑了足足有五分钟,犹疑地给出一个使事态回到原点的白痴问题。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他在心里微小地叹了口气。
“我说过了,我理解你的感受,中田先生。”他说得格外真诚。
“而且,你要相信我。”
话语在这里停顿了许久。这是一个为了女人做出疯狂举动的情种,要让他被触动的最好方式当然只有一种。
他力争将告白说得温柔。
“我爱他。”
做戏的好处在于不用当真。一切都是虚言,无法摸透。他在显示屏里看不到Gin的表情,所幸Gin也看不到他的。但是彼此都心知肚明这只是一场游戏。
没有输赢。只为乐趣。
终于信服的犯人一把将Gin从座位上拽起来。他看到男人还配合着趔趄了两步。他的嘴角弯出微小的弧度。
中田将枪口顶在Gin的太阳穴上,转过头来对着监视器喊道,“让他们撤走!”
他转过身去看一旁的警察局长。
闪烁了半天的警车阵容终于解散了。整个大街只剩那辆空落落的巴士,以及巴士上的两个人。
他在话筒旁给出了适时的催促。
“中田先生。”
被叫到的人左右张望了半天,确信整条街上的确没有警察之后,用枪指着Gin的后背让他往前走。Gin走得非常非常慢,还真像是肢端僵硬,他笑了一下。不耐烦的中田在背后推了Gin一把,Gin往前跌走了两步,直接撞在了巴士前面的挡风镜上。
他微小地皱了下眉。
完蛋,Gin一定会把这一下记在他头上的。
虽然他已经做出更多足够惹恼这个男人的事了。
可他很愉快。
监视器里只能拍到Gin的礼帽和犯人的头顶。中田仰起脸来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他已经没兴趣听了。
他站起身来。
警察局长跑来质问他到哪去找爱子这么个女人,他耸耸肩不置可否。而后辈问他是否要在北街围堵。
他摇摇头,说,“我答应过他了,那里没有人。”
巴士里传来骇人的嚎叫。五百米外的警察呼啦啦奔了过去。
当然只看到被扭断四肢的中田一司倒在车里哀嚎不已。
他开着雪佛兰在隐蔽的小路堵到了他的恋人。对方看起来心情非常差。
他摇下车窗。
“你不是说这条路不会有人。”
言语里充满挑衅的意味。他知道他是惹恼了这个男人。
可是。许久没见,实在是太想念了。
他挥了挥手里的文件夹。
“就算你可以做不愿留名的无名英雄,我也必须要带份笔录回去啊。”
男人冷着脸没有答话。
“我总不能连找恋人做一份笔录都做不到吧。”
他叹了口气,将文件夹丢到后座上,然后走下车来。
“现在估计整个FBI都在说我是个homo这件事了。唉~”
他故意装出很是伤心的模样。却只惹得对面的男人一声冷笑。
“你本来就是。”
他看着男人那副狠狠的模样,因为面对危险而心跳不已的蛊惑感在沉寂多年后终于重又涌了出来。男人冰冷的枪管直抵咽喉。
他很高兴Gin没有一枪毙了那个犯人,那样会多很多麻烦。
“怎么,想杀了我?”
他说得轻描淡写,全然不像论及生死的样子。
男人吊起一边的嘴角,压迫般地靠过来,在他面前说得一字一句。
“早就想了。”
“但是现在,”男人说,“我想把你揍成肢、端、僵、硬、症。”
他早就知道Gin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他的人身遭到巨大的威胁,但他毫不在意。
喧闹的下午在这个僻静的小巷结束。夏日午后的日光淌在狭小的街道间。被他亏成面部神经瘫痪的男人露出一种邪恶而危险的表情,冰冷的枪支抵在喉间像一个终于重逢的象征。
他想这里当然不是就留之地,但在离开之前,也许还有更重要的事。
他握上男人握枪的手,就着这样的姿势微微向前。
想念很久了啊。
好久不见。
我亲爱的恋人啊。
fin.
……月更真的好难(揍
快过年了,无以为报,搬个旧文好了XD
顺便~当年(?)贴吧有人改写了一个评书(?)版本~~我觉得特别有趣~
也贴一下链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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